铸造局伫在燕雀湖畔,沈书从树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泥灰。
“没人来,看来今日检校组不敢大肆搜捕。”另有一个原因,毕竟自己这伙人职位都不高,不至于弄到满城风雨。
“那我在这儿等少爷。”李维昌话音未落。
沈书便道:“你去,把这个给蒋寸八,顺便问他有没有新的货色,少爷我要跑路了,让他看情况给我带点儿。”沈书摘下私印给李维昌,“记得带回来,问问蒋寸八,舒原在不在。还有这个。”
李维昌一看是块布。
“让蒋寸八交给朱文忠,不拘什么时候,他带兵出发之前给他就行。”朱文忠早知道沈书他们在高邮是受人冤枉才跑的,还帮忙拦过一次朱文正家中管家,那管家收了钱到底还是认朱文正是他亲主子。朱文正得知韦斌等着告密升官,转脸就把韦斌给杀了,彻底湮灭这群由他举荐的人才乃是牵扯命案的大周逃犯一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捅穿了也好。李维昌走后,沈书便在树下坐着等他,抓了两把泥,把手和脖子、脸都抹黑。要从应天府去杭州,水陆都能走,得先到镇江,再经丹阳、吕城、常州、洛社,这么一路南下,过新安驿,经吴江、平望、嘉兴过去。陆路也差不多,也得到镇江,过了平望之后,走崇德、长安、临平,即到杭州。这么一来,都要先到镇江。
这事不会经朱元璋的手,杨宪能动用的人不多,但可以传书给镇江,在镇江就能把他们抓到。而应天西面,则是太平路,陈迪正在太平。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沈书起身,恨不能马上把人聚齐,过会他又坐了下来,百无聊赖地等了小半个时辰。
李维昌拿个木盒子回来了。
“舒原一早走了。”李维昌说,“你让我取的什么?”
“你没看?”沈书压根不信李维昌会不打开看,盒子没上锁,他仍叫李维昌拿着。两人徒步原路回去,走到门外,沈书就听见舒原的声音了。
“快进来。”舒原显然一直在门后等,这时见沈书回来,连忙开门放他们进来,朝外看。
“没人跟。”李维昌懒洋洋地说。
就在这时,屋里出来了唐让,沈书惊得眼睛都大了,连忙入内。
“高兄、晏兄!”沈书只觉心跳极快,一个小孩儿扑了过来,康里布达从房间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沈书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好半晌才回过神,心中仍充斥着震撼。
康里布达和三个孩子,高荣珪、晏归符,唐让同他们是一起的,周清和唐让出去烧水。
“他是谁?”高荣珪拇指抚在剑柄上,眼神锋利,直瞟沈书带进来人。
“他叫李维昌,是我师父派的人。”沈书给他们介绍了一下,便让高荣珪拿点钱来。
“好歹今天过年,哪有这时候要账的?”高荣珪一个劲把沈书往外推,护住钱袋子,“你还懂不懂规矩了……没人管的吗?!”
“快点!”沈书朝康里布达使了个眼色,康里布达咳嗽一声,高荣珪无奈地投降,交出了那点可怜巴巴的军饷,沈书估摸着不大够,只得让李维昌先垫点儿,嘴皮都磨破了,李维昌才不情不愿地去办事。
“你师父给你派的什么人,比少爷谱儿还大。”高荣珪坐下来,“怎么回事家里就被抄了?咱们在高邮的事儿捅穿了?”
“你们昨晚都在铸造局?”沈书问。
晏归符解释道:“到城外已经晚了,怕进城麻烦,就到铸造局睡了一晚。我们到的时候,舒原和周清都在。”
周清在外面跟唐让去烧水了。
“康里布达呢?”沈书问。
“你等会。”康里布达把蔡瓒抱进屋,睡在沈书昨夜睡的床上,蔡柔在里头照看小孩。
蔡定爬到沈书膝上,沈书把他抱起来,他便把脸埋在沈书的颈子里,嘟囔道:“叔。”
康里布达也是无奈。
“没事,他也听不懂。”沈书靠在椅背上,让哝哝靠在他肩头睡觉,“你说。”
当时康里布达正在房里哄孩子睡觉,他房间的窗户临街,听见动静不对,便带孩子先跳墙走了,之后藏好孩子,再返回时,已经有数十人闯进沈书家的小院。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再看都是红巾军,不敢贸然动手,怕伤了人不好交代。你哥刚走没多久,军营便来人把王巍清叫走了。”
沈书有个疑惑:“昨夜本来就该他巡营?”
“这我不知道。”康里布达同王巍清不太熟,平日话说不上几句。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高荣珪急道,“这年还让不让人过了?”
沈书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纪逐鸢抓住许达,通过许达得知检校组应该是查到他们在高邮的案底,以及高荣珪、舒原、王巍清这些人曾经都是张士诚手下的将领、官员。
“我同我哥……”沈书有些难以启齿,终究硬着头皮说,“咱俩断袖,也捅出去了。主公看重这个外甥,一直悉心教养,寄予厚望,自然不可能让我这种人把他带坏了。另外,杨宪也许想从我家里抄点什么东西出来。将朱文忠身边的杂草拔了,算是一件功劳,比揪出几个小吏欺凌百姓有用多了。”
晏归符脸色一变,他比所有人更清楚这事有多严重,同时也想起玿林的死。喜欢不纯臣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不纯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