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就这样愁也没什么用啊。”
“我要是想都不想才是真的无望了。”
“可你就算在这愁断肠,外面该发生的照样发生,惨的一样惨,毫无意义。”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韩照淡淡看着他,“干嘛还给你当徒弟?”
“……”
克制!
冷静!
好在苏炽修养出众,就算闷了一肚子火气,也能保持和颜悦色,便罢了这个话题,翻过一页,“你应该看到这了吧?”
苏炽一错眼,却见这小子又揪了他一缕长发开始倒腾。
韩照察觉自己被逮了现行,也不躲,就只贼兮兮的抬眼迎了苏炽的目光,“师父的头发好长啊……”
苏炽忍无可忍,这回连书都懒得卷了,直接拍下。
给韩照上一堂课,活是能把苏炽的命气短十年!
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的确是够鬼机灵的。
疲惫了一日,苏炽终于能在夜深人静时回到自己屋里,捞得睡前的片刻清闲。
却又犯起了头痛,便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屋外秋风拂着窗纸轻啸呜咽,空听声响只觉凄冽。
月底王上便要亲领百官前往郊林秋猎,故这几日宫里宫外又忙了个遍,眼看着这就又将近年底了,一入隆冬便不知又要埋葬多少无辜的生命。
这件事必须赶在入冬前解决,却恼人的是,苏炽到现在都还没个头绪。
脑子里一团乱麻,苏炽也在榻上倚了个半死不活。
且可怜的不光是朽征营里的孩子,还有那些久经颠沛而无家可归的孤儿,这些孩子都在羽翼未丰之际便被世道的残酷狠狠按进了尘埃之中,被打压得毫无反手之力。
苏炽躺下身,又陷了焦虑。
孤儿是残酷中最惨烈的存在,奈何当今世道艰辛,这些孩子数目不小,凭他如今只是储君的身份根本没法救济过来。
且如果是真的想将这些无辜的生命捞出苦海的话,一时的救济是远远不够的。
苏炽又叹了口气——眼下连为数不多的朽征营的孩子他都还愁着没法搭救,数不胜数的孤儿更是无望……
他的思绪戛断了一下,一片混沌中蓦点开了一幕清明——
只是朽征营的孩子或许程度的确差了些,可若将孤儿也加上的话,分量或许还是足够拎上朝堂谈上一谈的。
.
满月又逝数日,浑圆的月盘渐被蚀回了残缺,孤落落的挂在浓沉夜幕中,皎洁却成孤独。
萧遥独躺在屋顶,出神的望着这片孤寂的夜空。
在战场上忙乱时绷着一身的紧弦无暇胡思,眼下又归了静闲,思绪一松散去,惆怅依然缠满了心扉。
眼看又将一年到头,浑然不觉间,他和苏炽就快分开两年了……
明明都各自渡了春秋两轮,本存心底的温暖也被时间渐渐磨去了,却不知为何,那个人依然沉甸甸的在他心里,思绪一旦落闲便是克制不得的思念。
哪怕自那日一别之后,苏炽便再没有给过他任何回应,如此淡淡递来的冷意是唯愿相忘,可都已经过了那么久,萧遥还是没法淡忘他分毫。
每次与他相吻,萧遥奉的都是自己全部的真心,每奉一次,便刻骨一分,也正是因为一直都怀着这样惟愿在分别前倾尽全部珍视他的心意,才令萧遥沦陷至此。
因为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失去,所以不敢将他偏轻分毫,本来为的是日后不留遗憾,哪不料却是将自己狠狠拖入了渊底。
萧遥空叹了口气,执来一旁箫管,对月打量。
他从小就不通音律,本身也对乐器没什么兴趣,这玩意儿也不是心血来潮来的,只是可笑的因为苏炽身边总带着一根紫竹箫,也吹得很好,便让萧遥也鬼迷心窍了似的,无处寄思,便买来了这么一个没用的玩意儿。
那个混蛋指不定早都把他忘了,也就只有他这个直愣子才能蠢到这等地步!
萧遥也对自己挺无奈的,心情郁结,便跃下了屋檐,满是别扭的拿着那根箫,入屋便搁去一旁,却沉着一腔幽怨,取来了执笔,一面叹着自己无可救药,一面仍落笔写了向苏闻卿打听苏炽近况的信。
鬼才知道他到底图个啥!
闷着幽怨写完了一封规格工整的信,萧遥终于对自己彻底无奈了,便也像是彻底被什么打败了一样,脑袋一磕,伏面在桌,又陷了鬼火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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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