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个姑娘相比,映寒的娟秀,立刻显得有了几丝平淡。
这姑娘本来刚才就一直用审视的目光在打量映寒,几眼之后,脸上只带着漠然的平静,已经把映寒当成了路人。映寒刚才也感觉到这审视自己的目光了,只是不甚在意的笑笑,想,看来这姑娘也知道自己是美的。
真正的美女都是这样,并不会因为觉得外表胜过了对方就面露得意。
对她来说,别人都没自己漂亮,是应该的。
可是,阿蛋的那一句话说出来,这姑娘的脸色就变了。
此时昌叔回头看她,也有别人在看她。这姑娘呆了呆,立刻垂下了眼睛,咬住了嘴唇,又拿眼瞟了一眼映寒,眼睛里露出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怨气。然后,她突然转身拨开人群,自顾自地走了。
映寒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没有想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海寨,可连寨门还没进,一个人都还没有正式认识结交,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已经树了敌。
看来这未来的日子,可有的是麻烦了。
玄渊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晚上得了空就去看映寒。并非他不守约,而是因为他一直忙得没有任何空闲。
离开海寨大半年,有好多悬而未决的事情要他决定。昌叔日常的事务都没问题,可是重要的事情却不敢擅自拿主意,只等着他回来商量。
玄渊回到自己的小竹楼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昌叔早等在里面了,见到玄渊,劈头第一句就是:“玄渊,邵大人的闺女,我们都见着了。听阿蛋说,你要娶她作夫人?”
玄渊眼睛都没眨一下:“是啊。”
昌叔霍然站了起来:“玄渊,这大明的姑娘年轻漂亮,你瞅着新鲜,心里痒,拿来睡了也就是了,大不了你养她一辈子,怎么能真地娶来作媳妇儿?你不怕她心里怀着鬼将来害你?再说,阿青今天一大早就到码头等着你了,哪想到还没见着你人,就听了这个消息。现在回了屋子再也没出来,眼下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你想过她的心思没有?”
玄渊漂泊海上大半年才回到海寨,又累了一天才入岛,连口水还没喝,多少正事都还没谈,就被昌叔劈头盖脸抢白了一顿,心情顿时有点恶劣。只是他不喜欢什么都摆在脸上,便淡淡地说:“昌叔,这是我的私事。”
昌叔知道玄渊发怒的时候也不会情绪失控,这么说,已经是给自己留面子了。顿了顿,仍然不甘心:“昌叔不是想管你的私事。可是你的媳妇儿,就是海寨的正牌夫人。咱们这瓦屋海寨,上上下下也有千口人,这压寨夫人可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当得了的。这娇滴滴的大明姑娘,哪里比得上阿青自幼长在这里的根基,怎么镇得住这么些人?你就不怕其他人拿指头在背后戳她脊梁骨?你若真喜欢她,为她好,也不该把她摆在这么个风口浪尖上。”
玄渊面上还是淡淡的,一边解下短剑,一边换衣服,说:“邵姑娘镇不住没关系,我镇的住就行。将来她是我屋里人,谁反她,就是反我。”
昌叔被噎的不轻,拿手指点着玄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玄渊见状,缓和了点语气,说:“昌叔,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不过你不用担心。卡多和阿蛋,厉害不厉害?林伯,心思多不多?曼娑姐,识人准不准?这一路上,都被这邵丫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现在对她比对我都好。你别小瞧了这丫头,她心思多着呢,手段厉害着呢。”说着,手上叠着衣服,竟然抿着嘴低头笑了,凤眼柔亮,显然想起了这一路上的种种。
昌叔看见玄渊这幅神气,不由得有点发呆。
玄渊喜欢过什么姑娘吗?当然。
血气方刚的少年,见了漂亮姑娘,不是没有过露水姻缘。但以往玄渊再喜欢一个姑娘,也不过就是调笑几句,撩得姑娘芳心大动,愿者上钩。那些姑娘,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更非处子之身,这南洋凄苦,大部分男子都猥琐下流,能跟玄渊这样的人物作几日露水夫妻,估计就是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了。
除了曼娑和阿青,玄渊这辈子真心对待过的女子,几乎没有过。只不过,不管阿青对他存着什么念头,他一直只拿她当作妹子看待,从来都规规矩矩的。至于曼娑……作为玄渊的第一个女人,自然在他心里地位不同,只可惜,曼娑是明妃化身,献身佛法修行,俩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早晚是要越走越分开的。所以玄渊对曼娑的感情里,一直以来孺慕,敬重和关心反而还要多过纯粹的男女情爱。
十多年了,昌叔从来没见过玄渊用这样的神气,语调谈起过任何女子,愣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这姑娘不聪明,怕是镇不住这寨子。太聪明了,我又怕你镇不住她。唉,你想明白了便好。只不过阿青就……”
玄渊抬眼看着昌叔,笑了:“昌叔,阿青是你的干女儿,你真舍得她一辈子老死在这海寨里?咱们将来要办的事多凶险,你舍得让她跟着搅合?她现下也十五岁了,我看啊,你多留留心。咱们在苏门答腊和大城,都有不少的主顾和生意往来,你寻个可靠的人家,有合适的人,把她嫁出去吧。”
昌叔被玄渊说得彻底没了脾气,点点头:“也是。”
玄渊已经换好了一身短打扮,拿了水壶,也不找水杯,仰脖咚咚地灌了几口水,这才看着昌叔说:“咱们还是说说正经事吧。邵叔的去处,可有着落了?他是不是又回了锡兰山?”
昌叔回:“是啊。咱们的人确实在锡兰山发现了邵大人的行踪,听起来像是他,只不过邵大人特别机警,经常地换地方,四处云游,眼下在哪里停留,还没个准信儿。现下既然邵姑娘已经到了,咱们要不要立刻带着她同去锡兰山?”
玄渊拎着水壶的手顿了一下,眼眸垂了下去,半晌,才低声说:“不着急,再……等等吧。
此刻窗外的天色已暗,暮色四合,玄渊的眼睛在昏沉一片中反而更加黑亮了,昌叔以为他话已经说完了,不想停了半刻,玄渊又缓缓地开口了,命令低沉却明确:“你让他们把嘴都闭牢了,邵叔的去向,一个字都不许跟邵姑娘提。”喜欢晓风醉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晓风醉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