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杨氏父子,兵分两路,各自去一处寻解。杨廷和前去找杨应宁,也就是杨一清。杨一清是和王阳明、杨廷和等人一样的老臣,在朝中有极大的威望。杨廷和说找杨一清是为了拨开云雾见青天,可还有一件事他没说。
那就是满京城的这些人当中,只有杨一清能镇得住那些愤怒的士子了。杨慎出事之后,他这个首辅能镇住朝中便不错了,朝廷之外,已是无力维持。
杨一清正在屋中闲坐,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早已知道。甚至这件事情,背后是谁办的,杨一清也清楚。因为在此之前,那些人来找过杨一清,想要和杨一清联手。那些人知道,只要杨一清出来扳倒杨廷和,那定能受到士子支持,事半功倍。
但杨一清最终拒绝了,原因无他,只因他心里明白,杨廷和权倾天下多年,绝不是易与之辈。现在动他,只会两败俱伤。更何况杨廷和在朝中的举措,可圈可点,于国于民皆有裨益,并无昏聩之处,赶走了他,就是自己拆了顶梁柱。
杨一清虽是拒绝了,可也没落井下石,向杨廷和告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犯不着去讨好杨廷和。眼下杨一清在书房等着,就是让杨廷和自己带着诚意过来。
看过七页春秋,杨一清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而且看守的侍者,竟没有出声,杨一清猜想到了,必是杨廷和来了,偏向一边,对当了书仆的顾静夫道:“静夫啊,你替老夫去迎一迎杨阁老,入秋以来,这腿脚越发乏力了。”
顾静夫一脸惊讶,还未站起身来,就听得门外有人笑道:“应宁兄,世人都说熟读圣贤经文,能以经为卜,看来应宁兄已得其中奥妙。奈何晚学困于俗务无法抽身,释卷很久了。”
杨一清头也不抬道:“周易确实能卜,可老夫读的不是周易,老夫读的是春秋。介夫兄乃是当朝首辅,自称晚学,太折煞老夫了。”
杨廷和有求于人,姿态自然放得十分低了,回到:“没记错的话,应宁兄是成化八年的进士,余是成化十四年的进士,自称晚学,也未尝不可啊。唉,这还不算要紧的,余这次过来,更是为了求教应宁兄。”
既说起了正事,杨一清立马收起了玩笑之色,指着旁边的顾静夫道:“介夫,此子赤心一片,学笃德彰,只是好抨击朝政,被杜修明逮起来了。老夫在杜修明那里求情,将他饶到这里,当个书仆,好教他些本事。”
顾静夫在旁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中感叹,不说杜修明别的事情,单说这一次给他的机会,那是天下仅有的。能跟随杨一清读书,受耳提面命之教,已是天大的造化。眼下更是能在杨廷和面前,出点风头。他日中了进士,还不飞黄腾达?
如此绝佳的机会,杜修明给了谁,都能收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可这个机会,却给了他,那可真有再造之恩啊!
杨廷和听了这话,微微点头:“余少时也爱抨击朝政,只因说话容易。但步入官场以来,才知道说话容易,做事最难。三岁学说话,一生学闭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静夫,杜修明可是帮了你大忙啊。”
杨一清这才道:“静夫,你先出去吧。”
顾静夫退了出来,脑子仍是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回响着杜修明三个字。而房中两位大佬,却开始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