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嘶吼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尤为惊心动魄,花瓣纷纷掉落的瞬间,月色显露,观言抬头看见了那双布满血腥的双瞳,那里面再也见不到往日里的一丝温和和平静,也没有了憨实和茫然,有的只是无比凶狠充满了怵目惊心的浓重杀气,那高大强壮的身形带着一股威压之势重重地逼迫着观言,观言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再也无法思考地转身就跑。
“呼、呼……”观言只觉得自己从未跑那么快过,可他身后的脚步却也不曾停下,花瓣不断被那人重力拍落,每一次观言都能感觉到劲风逼近后脑,他飞快奔跑着,却忽地一脚踩空,蓦然向下掉落,眼前瞬间布满了黑暗,却闻上空再度传来嘶吼声,其间却夹杂着一个尤为苍老而凄厉的惨叫声:
“不要啊——不要杀我——”
观言微微一愣,声音却已不断远去,好一会儿观言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获救了,能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救人的除了应皇天之外,别无他人。
而此刻,他栖身在黑暗当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闻不到,唯一能听到的是自己仍然激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但这些都在慢慢平息,方才的恐惧正在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熟悉的安心感,好像被谁保护起来那样,于是那句“一切有他”突如其来窜进脑海,令观言长长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山谷当中却是另外一番观言完全意料不到的景象。
不仅是观言,也包括先前那个惨叫声的主人——神婆,此刻她正捂着伤痕累累的手臂,惊愕之极地看着山谷中站立的那人,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像是从天而降,月色下只觉那是一张有如天人般的容颜,他冷冷睇着神婆,居高临下,而此刻他伸出的手臂,自手腕上滴下的鲜血,居然能使那凶残至极如野兽般的人臣服在地,仰首如饥似渴地饮下那不断流淌下来的血,一滴都不愿浪费。
那人则压根不理会神婆,只是瞥了低伏一旁的男人一眼,平淡不惊地道:“没想到我的血还有这种用处,真是多亏了那个女人……啧……”
见对方对自己视若无睹,神婆不禁哆哆嗦嗦地又道:“你、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他、他就没救了!“
“你觉得我会信?”
“当、当然!只有我才能使他平静下来,不、不然的话,他就会一直杀、杀人……”
“是吗。”
神婆听着他再淡然不过的两个字,看着此刻饮着血却依然杀气浓重的男人,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明明先前将男人交给自己的巫师告诉她说,天底下只有特制的药丸才能诱发他的力量,让他暂时丧失温柔无害的本性,而一旦服下药丸,唯一的解药就是杀戮,唯有杀戮才能释放他的力量,而药丸在她的手上,只有她才能引爆这股力量,但此刻,男人明明处于杀戮之意炽盛的情况下,却为何不对身旁那喂他血的人动手?这完全不符合道理!本来明明只有她才能控制这个男人、操纵他的力量才对……可是为什么……
男人此刻停止了饮血,改为舔舐那人手腕上的伤处,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血差不多收住了,那人方才收回手,慢慢缠上纱布,他双眼无情,竟流露出与男人一般无二的森冷杀意。
“你、你、你……”神婆除了这个字,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她心中骇然之极,只因她忽然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她所面对的这二人……是同类一般!
“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听那人语调毫无起伏,却又像是带着一丝宠溺地道,他的话男人竟似能完全听懂似的,闻言便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神婆的方向逼近。
神婆再也控制不住惊叫出声,脑中只剩下曾经见过的那些被男人用双手生生撕裂的尸体,她知道自己也将是如此下场。
报应来了!
最后的念头划过脑海,神婆恨不得昏死过去,却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透过男人那双充满血腥的凶瞳,神婆看见了自己惊骇到扭曲的脸孔,然后,剧痛袭来,她狂叫起来,撕心裂肺,只可惜此地空旷无人,再响的声音也无法传出去。
血的味道顿时充斥在空气之中,男人渐渐松开满是鲜血的手,蓦地失去力气般跪倒在地。
忽有一人撑住了他的身体,并未让他倒下。
就见他眼中慢慢现出一抹悲伤,然后越来越浓,伴随着嘶哑的悲鸣声,一声又一声,只是自始至终,他都流不出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