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没闭市,栗浓带着席若泽把需要东西置办了个差不多,最重要的鸽子买来了,还去马贩子那里定了两匹马。
没错,是两匹马,栗浓这等女侠,竟然不会骑马。
席若泽照例嘲讽她一番,拖着她又去买弓箭。
弓箭适宜远攻不适合近战,对他们而言恐怕用处不大,栗浓闹不明白他为什么心心念念一定要买。但席若泽最是无赖,栗浓没办法,只好买了一张最便宜最劣等的弓哄他。
易容的大师不好找,天色也暗了,二人使了钱给黑市的人,要他们帮忙留心引荐,自个儿先行回家画鸽子去了。
“咕咕,咕咕……”栗浓握住鸽子,在它的肥翅膀底下画图腾,席若泽家族的族徽非常朴实无华,就是一个圆圈里面一只马头,席若泽着手画了个样子给她,剩下的都丢给她照着描。
栗浓一面画一面问他:“为何是个马头?你家是卖马的?”
席若泽哂道:“你那什么眼神,那是驴。”
果不其然,栗浓那钻牛角尖的犟脾气又上来了,指着圆圈中抽象的图案从耳朵长度到面骨的平直程度一一论证此图是马非驴。
直到席若泽噗呲一声憋笑不住,栗浓才恍然明白过来,他在耍她。
栗浓冷哼一声:“无聊。”
随即不再理他,把鸽子丢进鸽笼,抱过一直跳来跳去扑羽毛的口粮逗弄。
席若泽却不觉得意兴阑珊,仍笑得见牙不见眼。
屋内架的小泥炉上煨着浓粥,炭火已熄,泛着星点红光。粥是栗浓特地给阿及熬的,阿及要熬夜守夜,秋来夜凉,喝酒误事,栗浓便买米熬粥做宵夜给他暖身。
阿及今夜要去探一探塔儿寺,便一直温着等他回来喝。
她一来,这鬼宅也有了几分烟火气。
对此席若泽很满意,君子远庖厨,他和阿及对此道一窍不通,已然吃了半个月冷饼就热水。
栗浓按着小口粮的脚掌,猛然想起一事,问他:“这地方当真闹鬼吗?你可见过?鬼什么样子?”
席若泽挑挑眉,栗浓预料到了他又要胡说八道,后悔为什么要问他,席若泽已经清清喉咙开讲:“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想当初,我和阿及刚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我二人携手打退了二十多个追兵,却也不幸受了重伤,急于找一个落脚之……”
“哐啷”一声门响。
席若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栗浓心中一沉,赶紧去看席若泽。
来人绝不可能是阿及,他们三个人进这宅子从不走门,席若泽坚持带他们跨墙入室,给出的理由是:这宅子废弃已久,门上一层积灰,若我们走门的话,抖落灰尘,让人发现门有开合的痕迹,说不准会暴露踪迹。他仨于是老老实实地翻进翻出,栗浓根本不知道这宅子的大门长什么样。
栗浓向他打手势:会不会有人发现了此地是我们的藏身之处?
席若泽成竹在胸,摆摆手安抚她情绪,又指指口粮,意为叫他也莫出声。随后起身提剑守着屋门,伺机而动。
门哐啷咔吱叫唤许久,外头的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言语声与脚步声混杂,又碎又乱。
清清楚楚听到了粗犷的男声吼了一句:“七月十五早过了,你磨磨唧唧地怕什么!娘儿们家!”
“哐!”
门被踹开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了一阵,似乎是故意高声说话给自己壮胆一样。那人迈步往前,下了台阶,接着重物落地之声、呼痛之声与关切之声一并传来——
“诶!大哥您没事吧?”
“娘的……什么东西挡了老子的路!”
……
一阵难言的怪异沉默。
那两人再开口时,声音不似方才粗犷,竟然略显尖细完全变了调,化作一声惨叫:“鬼啊!”
“真他娘的是间鬼宅!”
零碎混乱,惊恐颤抖。
栗浓怀里的狗突然想起了自己看门狗的家族血统,开始对门外的歹人狂吠。栗浓以为坏了事,却不想门外的人如见了真的至阴邪祟一般彻底崩溃,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逃了。
那纷乱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不闻。
席若泽索然无味地收了剑,暗骂:“又是两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他一转身,栗浓满脸迷惑:“院子里有什么?”
席若泽戏弄之心大起,做作地一摊手:怎么,我还没跟你讲过‘它’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