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泄恨似的想了想,却又颓然地倒在软榻中,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心想,剁碎了他有什么用呢?自己还是被人亲过了。
亲了就是亲了,又不能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她垂下眼睫,盯着羊毛毯上繁密的花纹,仔细地看每一道花纹的舒展变化,妄图找到头尾。
外头忽然吵吵嚷嚷,栗浓微微回神,掀开车帘一角,不认得这是到了何处。
她对丰殷城不熟悉,丰殷的建筑和路口求的是千篇一律的规整,在她看来全无区别。
她开口问道:“阿苍,怎么了?”
阿苍答道:“前头有家店铺开张,吹吹打打。”
原来前头有一家兵器行新近开张,今日正鸣锣击鼓,讨开门红好兆头。
栗浓听到此话,揭开轿帘一角向外窥看,见得前面一家崭新的门面上挂着一幅大红的幌子,上书‘霍记兵器行’五字,虽是开业之日,可因为是兵器行,并不像餐馆一类顾客盈门,只有一帮朋友及邻人向穿着簇新衣袍的店主拱手说“财源似海,顾客盈门”一类的祝词。
店主有一张团团和气的笑脸,一挥手,吩咐人放爆竹。
栗浓颇有些心神不宁,听人喊叫说‘放爆竹’,便赶紧捂住双耳,却未料中,爆竹声声中,忽然掺杂入一声马的嘶鸣。
有人惊呼:“不好了!马惊了!”
栗浓嚯地挥开帘子,只见一吟奋力地扬起前蹄朝天嘶鸣,下一瞬猛地摆头扭身,宋与年在马上颠簸不已,抱紧马颈安抚它,可一吟狂躁异常,又一次仰头长鸣,宋与年立即转手把缰绳绕了几绕,卯足了劲想把它制住,但怎敌得过?
一吟浑身一抽,扬起漫天尘土,宋与年忽地就飞了出去,直直地摔进路边水渠中。
周边众人都被这变故吓傻了,栗浓嚯地跳下马车,而顾嘉树第一个跳下水渠去救人。
宋与年还没捞上来,一吟踉踉跄跄,站立不住,也一头扎进水渠中,不知挣得如何用力,革带断裂,马鞍被抖落,一滚一滚停在地上。
栗浓盯着滚到自己脚边的马鞍,全凭直觉地觉察到,这并不是意外。
顾嘉树与众小厮合力将漳王殿下捞出来,漳王殿下如何落汤鸡般狼狈不必说,触目惊心的是他脸上的伤。
他的脸被狠狠掼在水渠石壁上,满脸鲜血。见惯了风雨的顾嘉树都看得着实一愣。
因为磕碰到了头,宋与年双眼迷迷蒙蒙,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问他话他也不答,不知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处。
顾嘉树把漳王拖到栗浓方才待的马车内,平放在软榻上。
情急之下,顾嘉树只来得及吩咐栗浓一句:“姐姐在这里等我!”
宋与年那吓傻了的小厮立刻听令催马,去往漳王府传话。
围观的人愈发多,倒比兵器行开业大典请来的客人多了数倍——而那店老板一张脸早吓得煞白,他恐怕认得宋与年服饰,知道他是个皇亲国戚,他的爆竹引得这样的达官贵人惊马受伤,还开什么兵器行!更张开棺材铺吧!
店老板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一众人忙着泼水掐人中,场面愈发混乱。围观的不止群众,各种鬼怪藏在其中。
一吟被从水渠中拖出来,它犹在蹬蹄摆尾,挣扎不休,嘶鸣不断,可那嘶鸣更像是痛极的哀鸣,它本就不知何处难过,扎进水渠中,又摔断了腿,浑身湿透,沾了浮土,变成了一身泥,乌黑的大眼失了焦。
栗浓跪在一吟身边,轻轻地抚摸它的脊背,她清楚地看见一吟膝盖折断,白生生的骨头露出来。
漳王不晓得伤势如何,单看他脸上那吓人的血口,最轻最轻也要破相吧?
她慢慢才缓过劲来,可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脚边滚落了一件奇怪物什。
是一个皮革缝的的小包,革面破了,绽出内里絮着的洁白鸭绒,以及一颗小小的铁刺球。
藏在人群当中的席若泽注意到她的视线方向,明知道她看不见,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要捡。不要捡!
栗浓的手缓慢靠近那铁刺球,却好似被点了穴一样周身一僵,动弹不得。
她心里忽然腾空了一般透亮,很悲哀地想,啊,原来又是一重阴谋。
她的眼睛慢慢扫过围观的每一个人,妄图从这些看热闹的人里揪出真凶。
人人都不像,却谁都有可能是。
偌大的丰殷城,究竟有多脏呢?
漳王府的一众侍从拉了板车过来,要移走一吟。栗浓顺从地让开,定定地站在那里。
待到一吟被拖走,她不经意地再向一吟躺过的地方一扫,目光一凛,那皮革与鸭绒与铁刺球,早已不见了。喜欢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狗男主永远不和我同一战线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