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宵城乃至整个西北一带,顾寒时的声望都极高。
若在寒宵城中为顾寒时立座生祠,香火恐怕比菩萨庙和佛寺都要旺。
平日只要顾寒时走在街上,必定是前呼后拥。
今日顾寒时骑马出现在街上,无疑比平日更加显眼。
因此,也更快地吸引了更多的百姓聚集过来,同他亲热的打招呼寒暄。
而与顾寒时同乘一骑的叶雪烛,自入城以后便是如坐针毡,她将头埋得极低,不愿让人瞧见她的脸。
身后,顾寒时微微向前倾身,贴在她耳边柔声说:“叶雪烛,你抬起头来。”
叶雪烛却将头埋得更低,直到此刻也不敢相信,素来端方稳重的顾寒时,竟会突然做出这般疯狂的事。
然而更疯狂的还在后头。
顾寒时并未直接送叶雪烛回慎王府,而是载着叶雪烛绕城一圈,接着又去到寒宵城中最繁华的一条商街,之后又将叶雪烛抱下马来,带她一家一家商铺逛过去。
顾寒时此举,几乎引得半城的百姓前来围观。
起先,叶雪烛只觉得无比焦躁与不安,甚至想要一跑了之。
渐渐的她发现,周围百姓看她的目光,并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冷漠嫌恶。
不只如此,众人待她的态度,也颇为亲切,甚至可以说热情。
叶雪烛深以为,她这是沾了顾寒时的光。
直到两人路过一家小饭馆,小饭馆的老板,一须发皆白的老爷子,诚恳地邀她来饭馆里吃碗抄手,叶雪烛才敢相信,寒宵城中还是有人如当年一般喜欢爱戴她。
老爷子与叶雪烛说,约么七八年前,他与他家老婆子还在锦华巷中摆摊卖抄手,一日有个醉鬼在摊上吃了抄手却不肯付银子,还大发酒疯,动手要砸了他们的小摊。
是正巧路过的叶雪烛仗义出手,帮他们老两口制服了那醉鬼,还讨回了那碗抄手钱。
他心里一直都记得明烛儿的恩情。
过去他一直都没得机会报答,今日他一定要请明烛儿吃碗抄手才行。
老爷子如此盛情相邀,叶雪烛不好拒绝,于是便与顾寒时一道进小饭馆吃了一碗抄手。
走时,老爷子热情地将两人送出门,还邀两人下次再来。
热乎乎的一碗抄手下肚,暖胃又暖心,之前那满怀的局促与不安一扫而光,叶雪烛不再低头看着脚尖走路,脸上也有了些微的笑容。
顾寒时见了,唇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小声问她,“我没骗你吧?”
叶雪烛望着顾寒时,真诚道:“寒时,谢谢你。”
“该我谢你。”顾寒时应说,“托你的福,吃到了很好吃的抄手。”
“那下回再一起来吃?”叶雪烛问。
顾寒时点头,好看的眼中盈满了笑意。
*
叶雪烛与顾寒时两人一逛就是大半日,待顾寒时将人送回慎王府,已经是日暮时分。
顾寒时将先前被他收走的帷帽还给叶雪烛,说:“这东西以后都用不着了。”
叶雪烛接过帷帽,冲顾寒时温浅一笑,“寒时,今日多谢你。”
顾寒时道:“明日我会在恒泰兴坐堂义诊,你若真有心谢我,明日就去帮我打下手。”
叶雪烛闻言,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与顾寒时相约明日再见后,便转身要回府。
才刚走出去两步,叶雪烛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赶忙定下脚步,转身问顾寒时,“有件事很奇怪。”
“何事?”
“今日你与我公然走在一起,大伙儿为何都不觉得讶异,反而皆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顾寒时目光温和地看着叶雪烛,认真答道:“因为你我从前就总是这般形影不离。”
顾寒时这句回答,让叶雪烛忆起了许多少年往事。
这一夜,叶雪烛抱着一坛果子露,倚坐在窗台上,默默追忆着那些再美好不过的往事,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将明。
一想到待会儿就能再见到顾寒时,叶雪烛就忍不住心中雀跃。
在简单梳洗过后,叶雪烛找出昨日在脂粉铺中买的唇脂,沾取一点儿在唇上细细匀开,气色果然显得好些。
她冲着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便起身去了正院。
昨日,听闻叶雪烛今日要去协助顾寒时义诊,楚宥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时至今日,他仍为当日叶雪烛初回寒宵城时的遭遇,感到心有余悸。
他是生怕叶雪烛再受那样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