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红宴开始了。
红袖楼的大堂里临时搭建了一个花台子,蒿竹缠着五颜六色的绢花,帷帐层层如纱,左右两边的窗子支开一道缝,由着穿堂风撩起轻纱,使坐在帷帐内的解语花,更有一丝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
这是青楼爱玩的套路——赤裸的迎送,远不如欲拒还迎。
等众人鱼贯而入时,解语花已坐在一方黄花梨木的椅子上。
幔帐边的榆木灯静静燃烧,绿松石盆景边的铜香炉烧着香,青烟袅袅,似兰似麝,心荡意漾。
琴姨主持撷红宴。
她一身雨过天青的宁绸丝缎裙衫,珍珠耳坠,腰身婀娜,鹅蛋脸不见一丝岁月痕迹,露齿盈盈一笑,风韵依旧撩人。
“今儿是解语姑娘的撷红宴,先谢谢各位的捧场了~”
眼波一圈儿,她示意伙计安排座椅。
“照着解语拟给我的花名单,请这几位公子、老爷,前头坐……别的公子也不必气恼,若真有心,银子是没有名字的,尽管喊价,价钱到了,解语姑娘照样服侍您~”
不认钱的老鸨不是好老鸨。
南锦跃跃欲试,搓着手,左右张望,想看看那个宁爷,到底长什么鬼样子。
琴姨抖开一张花笺,报出了一连串的姓名,大抵都是平日里,比较关照花解语的恩客。也是有希望、有实力为她一掷千金的。
“锦公子——”琴姨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向南锦,肃手引客,不忘嗔怪一句:“公子真是风流,昨个出尽了风头,有了咱们晚晚倾心相对,竟还想着解语呢?”
南锦摇着扇子,哈哈笑道:
“喜欢山家清供,难道,就不吃红烧肉了?”
话糙理不糙,在座男人全听得明白,笑声稀稀拉拉的,而不是哄然大笑。
南锦奇怪了,转头之间,看到了一个身影一步步往二楼雅间而去。
琴姨见了,忙道:“快、快招呼好宁爷,雅间请!”
南锦眸子一眯,紧迫看去,恰好与方宁目光短兵相接,碰出不可言语的火花。
南锦对他是探究、警惕的,而方宁看她的目光,却是喜怒不变的阴诡。
‘年纪不大,阴阳怪气的本事儿倒不小……’她心中暗道。
得罪了,索性再跳一下,她扬手一指,矛头冲着方宁而去:
“琴姨,你这不行呀,解语姑娘的花笺上没有他的名字,他得站到后面去,怎得还能独自一人去雅间?”
“这……”琴姨很为难。
“我只不过问问,是不是宁爷坐了这雅间,就没资格出价了?”
一道锐利冷意,从二楼俯视而来。
南锦仰头竖脑,丝毫不服输的凝视过去——四目相对,眸光缠斗,伯仲之间。
……
对峙之间,有人从前排座位上站起,点头哈腰,悻悻然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