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的手狠狠扇在载潋的脸上,发出一声极清脆的响声,在偌大的观戏台里回荡,围绕在皇上身边的人都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荣寿公主呆愣愣地睁大了双眼,望着载潋被打得一动不动地怔忡在原地。
珍嫔悄悄抹着泪眼,扯着皇上的衣袖躲在他的身后,露出半边头来偷偷看着载潋,皇后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骤然安静下来,她心里带着几分愧疚地看着载潋,没想到竟会是载潋替自己挨了这巴掌,可皇后仍旧维持着镇静,冷眼旁观着一切,不做任何回应。
载潋侧着头站在皇帝与皇后的中间一动不动,尚不能从突然而来的惊吓中抽出身来,她只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疼痛感一直从脸颊烧到了眉眼,她缓缓地喘息着,只听到观戏台的窗口处传来阵阵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声响。
次间内的宗室大臣们见皇帝动了怒,早已齐齐跪了一地,畅音阁戏台上的戏也早已中止,戏台上的锣鼓音乐声戛然而止,令早已被一片大雪覆盖的畅音阁更添了几分凄冷孤寂,戏子们在戏台上跪了一片,将头紧紧叩在地面上,一声都不敢出,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载潋转过自己的头来,才在皇上面前站直了身子,她仍旧用手紧紧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委屈过,纵然是从前皇上误解她也不肯听她的解释时,至少那个时候载潋仍认为皇上是个通情达理的谦谦君子,只是因为气愤而一时糊涂而已,但今天的皇上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载潋第一次觉得皇上竟是这样不可理喻。
皇上周围的那些亲贵大臣们虽然都跪在地上只言不发,却都各怀心事,那些与醇王府有过节恩怨的人们恨不得这场戏再演得热闹些,让醇王府将脸都丢尽了,再也没法在各王府亲贵面前抬起头来做人。
在皇太后、各宫嫔妃、大公主和各王府亲贵面前挨了皇上的巴掌令载潋感觉到无比的窘迫和委屈,可面对着眼前的皇上和早已跪了一片的王公大臣,载潋连一句委屈却都不能诉,她只能强忍着心中汹涌的眼泪跪倒在皇上面前,如同所有亲贵大臣们一样,紧紧将头贴靠在冰凉的地面上。
载潋忽然想到她入宫过的第一个春节,那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当时因为自己懵懂无知说了惹怒太后的话,而在亲贵王公面前独跪,可那年的冬天纵然冷,她仍有皇上和阿玛愿意为自己在太后面前说话,有阿玛陪同自己一起跪在太后面前,曾让她感觉到无比安心。
可时光转瞬即逝,眼下的这个寒冬,自己的阿玛已经离开了人世,而自己爱护的人,再不会为自己说一句话了。
载潋静静地跪在地上,她仿佛能听到冷风顺着地面席卷刮来的声音,就连窗外雪花落地的声音也仿佛能清晰听到。太后静静地旁观完了一整场大戏,此刻才悠悠从正中央的銮座上翩然起身,由宫女何荣儿和李莲英一左一右搀扶着向载潋走来,她脚下踩着的花盆鞋底与地面相碰咚咚作响,她侧头瞧了瞧站在一旁不再吵闹的皇后,也瞧了瞧躲在载湉身后偷偷落泪的珍嫔,最后低头瞧了瞧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载潋。
太后自皇帝大婚后本格外喜爱三个妃子中最为年轻活泼的珍嫔,还曾特意请了宫里如意馆的画师给她当师傅教她作画,可渐渐地太后就发现,珍嫔不仅不安于现状,还藏了更大的野心,她和皇帝一起拉拢支持他们的年轻人,她无条件地持皇帝新奇的想法,也甘愿为皇帝付出一切,更不甘心皇帝被自己牢牢控制。
太后绝不能容许这样的女人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妃嫔,还成为第一个怀有身孕的妃嫔,她今日本无心插手,她希望能凭靠着皇后打压珍嫔,也就此树立皇后的威信,可闹剧上演至此,她见皇后并未得到半分好处,珍嫔的气焰反而凭借着皇帝的宠信更加嚣张,终于不打算继续沉默下去了。
太后向珍嫔靠近了几步,她脸上的笑容令人感觉后背生风,不寒而栗,太后缓缓踱了几步,走到了载湉和珍嫔的面前,载湉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太后灼灼如火的双眼。
“珍嫔,我问你!”太后的怒吼如同平地一声雷,吓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珍嫔一直躲在载湉身后擦眼泪,听到太后一声厉喝后吓得立时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奴才…奴才在。”
太后略弯下了身子,更靠近了珍嫔几分,开口冷声问道,“皇后说的事,究竟有没有?”珍嫔如同被触及了敏感心事一样,猛地抬起头来望着太后,她眼眶里的眼泪立时夺眶而出,她忙磕头道,“奴才…奴才不敢欺瞒太后,奴才的确认识台上那个戏子…可奴才没有二心啊!”
“你住嘴!”太后高声呵斥珍嫔,吓得连太后身边的瑾嫔和皇后都不禁要跪,太后却以余光瞥了瞥皇后,喝了一句,“你站起来!”
皇后闻声后才颤颤巍巍地站直了身来,太后怒目注视着眼前的珍嫔,抬起手来指了指窗外戏台上跪着的戏子,怒道,“既然你与那个戏子私相授受是真,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和皇上面前狡辩!难道你以为你一句是无心的就能将此事掩过吗?这是在皇宫,你是皇帝的妃子就要恪守宫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你放肆!”
珍嫔被太后一番犀利言辞训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到前次自己顶撞了太后的下场就不寒而栗,她可再也不想再重蹈覆辙一次了,她知道自己眼下只有服软才能求全,便跪着向前挪了几步,连连磕头求饶道,“皇太后,奴才知罪了!奴才再不敢跟宫外闲杂人等私下往来了!求太后开恩,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太后轻蔑地抚开珍嫔企图抓住自己的手,冷眼着她的求饶,声音异常冷漠道,“你的错不仅在与宫外戏子私相授受,更在不尊皇后、顶撞皇后!你以为皇上能一直庇佑你,可惜你错了,这一次,任谁都帮不了你。”
珍嫔跪在太后的面前边哭边颤抖,此时已渐渐哭得没有了声音,太后却站在珍嫔的身前,以一副高傲的姿态俯视于她,冷冷道,“景仁宫珍嫔,不尊皇后、目无宫规、当众顶撞皇后,更与宫外戏子私相授受,罚闭门思过三月,罚俸半年,期间不得外出,更不许他人前来探望。若有不遵者,下场以今日珍嫔为鉴!”
珍嫔趴倒在地面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太后会再次罚自己跪,等听完太后的发落后,她才喘过气来,却也感觉眼前晕眩,她颤颤巍巍地为太后磕了一头,哽咽道,“奴才谨遵太后处置,奴才谢太后…开恩!”
太后搭着荣寿公主的手正欲向外走,荣寿公主路过载潋时才发觉,载潋挨了打后就一直跪在地上,太后却连一句话也没有为载潋说过,她心底难忍恻隐,此时便对太后进言道,“皇额娘,潋儿刚才挨了万岁爷一巴掌,皇额娘也该先让她起来吧!好歹是白白受了委屈的…”
太后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载潋来,自从醇贤亲王去世,年轻的载沣世袭了醇亲王的爵位,太后因忌惮醇亲王一系与皇上同心同德,支持皇帝而疏离自己,便一直刻意打压醇王府一脉势力,载沣所受之器重与所受之赏赐与年龄相同、爵位相同的亲贵相较,都相差甚远。
出身于醇王府的载潋自然会受到太后刻意的打压,她只略瞧了瞧仍跪在地上的载潋,便淡淡道,“载潋,珍嫔这次受了处置,我希望你也能引以为戒,你既是王府里的格格,就守好你自己的本分,皇上的事就不该是你操心的!还有…你这次进宫是来给珍嫔作伴儿的,现在她被罚闭门思过,你也不用再留在宫里了!等今儿晚上雪化了,就跟着你兄长们回府吧!”
载潋仍旧一动未动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完太后的话后才又抬起头来给太后磕了一头,而后用仍颤抖着的声音断断续续回道,“奴才…谨记皇太后慈训…奴才…遵旨。”
太后发落了珍嫔以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留给皇上,只在团团簇拥之下离开了畅音阁的听戏楼。
窗外的飞雪依旧肆虐,几乎遮挡住了人们从听戏楼透亮玻璃望向戏台的目光,跪在戏台上的戏子们仍旧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不知道对面的听戏楼究竟发生了何事,导致这场大戏从台上一直唱到了台下。
载湉望着太后在大雪纷飞中渐渐远去的背影,只独自长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感觉自己心里压抑着的沉重心事要再也忍受不住了——眼下朝鲜国内发生政变,日本对朝鲜虎视眈眈更对大清频频挑衅,而此时国内正在发生的,却是在着手准备皇太后空前盛大的六旬万寿盛典。
颐和园工程才刚刚完工,国家已是负担过重,眼下太后却不顾朝鲜日本之乱,又要盛大空前地操办自己的六旬万寿,令本已负荷沉重的国家更加举步维艰。
在现在这个令他焦虑异常的关键时刻,只有珍嫔怀有身孕的事能让他稍感安慰,可今天发生的一切,令他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后宫也起了风波,他放眼望去,这宫里哪里还有一个他能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呢?
载湉想至此处,忽然低头去瞧了瞧仍跪着的载潋,他感觉心头狠狠地一疼,此刻他望着不敢抬头的载潋,感觉无比的愧疚,是对载潋,也是对已经逝世的醇贤亲王。
他明明答应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要在他去后庇护载潋,不再让她受任何委屈,可现在的自己却因为与载潋毫不相干的朝廷大事而迁怒于她,从刻意误解她与载泽的关系,再到冷落折磨她,最后竟然失手打了她的脸,还当着合宫上下这许多的人。
他想,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是天下之主,是大清的皇帝,纵然朝廷大事令自己焦头烂额,难觅良策,可也不能因此就动手打了与之毫无干系的载潋,更何况载潋此时正被自己冷落着,还愿意出面来调解自己与皇后之间的矛盾,他也因此而被载潋感动了。
载湉此时才发觉,原来无论发生什么,真正永远只以他为念的人,只有载潋;也只有载潋,无论他做什么,从来都没有怨言。他刚才脑海里的那个问题此刻全都迎刃而解了,在这座皇宫里,能让他全心全意相信的人,正是载潋,也只有载潋了。
载湉身边跪着层层叠叠的亲贵大臣们,此刻已经因地砖寒冷刺骨而要跪不住了,庆王府的载振时不时就用自己手垫在自己的膝盖下,等手被膝盖咯疼了再把手抽出来,歪斜着身子继续跪。
载振本以为太后走了,皇上就会让他们都起来,谁知皇上竟没有。
载湉只走到了载潋的面前,蹲下身去握紧了载潋的双肩,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极为愧疚地轻声道了一句,“潋儿…起来吧。”
载潋却不敢相信握住自己双肩的人真的是皇上,她站起身后只诺诺地抬头去看眼前的人,发现是皇上正双眼含着泪,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她只感觉诧异,她没想到早上还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皇上这会儿怎么会来亲自扶自己起来呢,而且还当着皇后、珍嫔、瑾嫔与那么多亲贵大臣的面。
载潋缓过神后连忙将头低下了,轻轻抚开皇上握紧自己双肩的手,颔首退了两步,低声道,“奴才不敢…”
此刻载湉才觉得自己的心凉得彻底,他感觉此时自己的心境并不比窗外纷飞的大雪要暖,他知道载潋不会怨恨自己,可他也知道,载潋很可能不会再敢亲近自己了。
载湉总是回忆载潋第一次进宫的那年冬天,载潋和他肩并肩坐在养心殿外台阶上堆雪人,他说宫里冷,载潋就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说潋儿抱着皇上,皇上就不会冷了。
载湉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他望着窗外的大雪仍没有要停的意思,忽然感觉也许未来的风雪会更猛烈,现在或许是风暴前最后的平静,他回头看了一眼珍嫔,淡淡道了一句,“朕原先不知道你与宫外戏子私下往来之事,才会纵容了你,这次亲爸爸罚你闭门思过,是教你日后不得违背宫规行事,你现在怀有皇嗣,朕不会委屈了你,但这次你要静心思过,日后不得再犯。”
珍嫔眼里仍旧含着泪,又向皇上磕头谢恩道,“臣妾知错,一定静心思过,臣妾谢皇上恩典。”载湉回过头去不再看珍嫔,只示意身边的寇连材去扶珍嫔起来,寇连材疾步走到珍嫔身边请她起来道,“珍主子,您快起来吧,地上凉,当心身子。”
载湉走前只走到皇后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而皇后却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载湉的目光,载湉冷笑了一声,指了指窗外跪着的那个戏子,冷厉道,“朕真替那个戏子不值,他本是个出类拔萃的角儿,是祖师爷赏饭吃,谁知铁饭碗竟叫皇后给砸了。”
皇后悻悻地不知如何答话,此时太后也不在场,不会有谁再替她说话,她只能道,“万岁爷是九五至尊之躯,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小戏子而不值…”
载湉却突然厉声打断了皇后的话,喝道,“皇后也知道他只是区区一个戏子啊!”皇后惊得连忙跪倒在地,低头道,“万岁爷想说什么还请明示,臣妾不明白。”
“他只是区区一个戏子,还值得我堂堂大清皇后牵肠挂肚,派人四处留心观察,还真是委屈你了!”载湉冷眼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皇后,皇后却感觉有苦说不出,她并非牵肠挂肚这个戏子,而是希望借助这个戏子而扳倒珍嫔,可她却不能辩解。
“朕知道你今日说起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载湉低下头去在皇后耳边轻声说道,“可你想得到的,你仍然得不到,你这么做,只会让朕更加厌恶你。”
皇后听过这句话后,竟感觉胸口内一阵窒息,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就地晕厥过去,她没想到她听了静荣的劝,终于肯为自己而争,不仅没能一举扳倒珍嫔,竟还换来皇上更加的厌恶。
载湉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已经被茫茫一片大雪覆盖了的畅音阁,再没有留下一句话。
皇上走了尚没有半柱香的功夫,远处庆王府的载振便吆喝着起身了,他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背,嘟囔道,“今儿可真是进宫看戏来了!本是太后老佛爷说要赏戏,咱这儿高高兴兴地进宫来了,谁知却跟宫里跪了一个时辰!竟成了看太后和皇上给我们演戏了!”
庆郡王奕劻也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来,直接就给了载振一个巴掌,低吼着训斥他道,“放肆!你是越发不长进了,现在竟还敢不敬我皇太后和皇上了!”
惇亲王府上两个哥儿载澜和载漪也叹着长气站了起来,边玩笑边摇头晃脑道,“庆王爷,您也别打载振了!他说的都对啊!可不是进宫瞧戏来了吗?”
载潋站在正明间里都听见了载振和载澜、载漪之间的对话,她心里觉得烦乱得很,厌极了这些亲贵中的纨绔子弟,她此时才抬起头来去找次明间里跪着的载沣、载洵和载涛,她此刻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哥哥们的身边。
碰巧载涛也正抬起头来找载潋,他的目光与载潋相对时,两人都不禁绽出一抹笑容来,在载潋看来,哥哥的笑就如同春日里的暖阳,将她心底的积雪都融化了。
载潋迫不及待想要跑过去找自己的哥哥们,却碍于皇后、瑾嫔和珍嫔还站在听戏楼里,便不好离开,皇后瞧出了载潋的心思,载潋为她挨了一巴掌,她心里本就有愧,更不好不让载潋和家里人团聚,便开口道,“都起来吧,今儿宫里出了这等事,叫大家瞧笑话儿了。”
载振听见皇后如此说,便想一定是皇后听见了自己方才的嘀咕,慌得连忙下跪,载澜和载漪二人也忙颔首退了几步,不敢再吵闹。
恭亲王、和庆郡王是在场众人的长辈,此时便出面道,“奴才等自不敢取皇太后和皇上的忧心事以为笑话,皇后娘娘多虑了。”
皇后早就听见了载振的议论,此时只是不愿意再多去纠结罢了,便只自嘲地笑道,“本没什么敢不敢的,你我都是皇太后、皇上的自家人,王爷若说不敢,该多见外啊。”
皇后只叹了叹气,便由着宫女红儿搀扶着自己一路离开了,瑾嫔见皇后走了,也忙跟在皇后身后离开了畅音阁,而珍嫔则由太后派下来的两个小太监送回了景仁宫闭门思过。
载潋此时才终于能自由自在地去找自己的哥哥们,载潋飞奔着跑回到自己三个哥哥身边,她一头扑进载涛的怀里大哭,方才受的委屈此刻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再也控制不住。
载涛摸了摸载潋被打红了的脸蛋,心疼地道了句,“今儿就跟哥哥回家,再不让你受这些委屈了!”
载沣一着急说话就更慢了,他急得满头是汗,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潋儿脸上这肿的…没事儿吧?用不用请个大夫去瞧瞧?”
载潋一听见载沣说话,着急的时候比平时说话更慢,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从载涛怀里抬起头来对载沣笑道,“沣哥儿,你可别再着急了,妹妹怕你急坏了!”说完这句话后,载潋便捂着嘴一个劲地笑。
载洵也忍不住跟着载潋笑了两声,他拉过载潋的手道,“又没破没见血的,不至于请大夫!我妹妹我还不知道啊,从小都是这样,淘了气挨了打了,只要我给她吹几下,准就不疼了!是不是潋儿?”
“对!”载潋紧跟着附和载洵,她的眼睛都不禁笑成了一道缝,哪怕只是几日没瞧见自己的哥哥,竟也让她感觉像是恍如隔世了一样,在宫里所受的委屈,让她无比思念自己的亲人。
载沣见自己明明是关心载潋,却换来载潋一番嘲笑,连自己两个弟弟也跟着载潋一起笑话自己,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他用手敲了敲载潋的脑门,骂她道,“我这儿担心你,担心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倒好…小没良心的,还来笑话我!”
载沣灵机一动,也开起载潋的玩笑道,“你瞧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看你也是不用请大夫来看病了,我应该给你找个大夫瞧瞧脑子,别是高兴糊涂了!”
载潋见载沣生气了,忙拉着他的手赔不是道,“哥哥怎么还生气了呢,我不过是见着哥哥们太高兴了罢了,多说了两句,哥哥要是生气,罚我便是了。”
载沣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弹了载潋一个脑瓜崩道,“还罚你呢,你就知道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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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雪仍未化,各王府的马车不便回府去,内务府便奉了太后的懿旨,安排各王府亲眷们住在南群房歇脚,等宫外们的积雪清扫干净了,再各自回府去。
载潋跟着自己的三个哥哥在南群房中的一间里稍作休息,兄妹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只燃着一只烛灯的圆桌前面面相觑,谁都没说话。
却忽然有个小太监从外头冒着雪进来,给载沣几个人请安,还提了只点心匣子来给兄妹四个人摆上,道,“奴才刚才去御膳房领的,万岁爷特意吩咐了给各王府都备上,别时辰晚了,爷们格格们都该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