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宫
随着第五枚银针刺入那诸夏兵的体内,他的嘶嚎已经不是人声了,如鬼吼,如怨呕,此时整个大殿就是一座炼狱,而夏血鸢就是那嗜血的修罗。
夏血鸳不记得,这是第几十个灵根了,但这是第一个扛过整整三轮施毒还活着的。
她的解药,
在这次似乎起了效果,
这是真的吗?
心中的激动难以抑制,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这振奋人心的突破。
一旁的暮寻见这个诸夏兵,扭曲张开的双手肆意在空中乱抓,欲封他的穴道,可未来得及出手,心急的夏血鸳已将第六枚银针夹在指尖,直刺过去。
出手虽迅猛,却偏偏被诸夏兵空中胡乱抓挠的手,撞了个正着。她措不及防,银针偏斜,刺入那大汉的手腕的同时,夏血鸢也感到指尖钻心的疼,一瞬间就已麻木。
“护法——”
暮寻狠辣的封了诸夏兵的穴道,紧张的握住夏血鸢的手腕,就见她无名指上,赫然印着一个乌黑的血点,不禁吓得脸色大变。
这百年之毒,哪怕只染分毫,就足以致命。
夏血鸳面色极为难堪,暮寻自知失礼,赶紧松了手,慌忙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属下一时心急,请护法赎罪。”
夏血鸳抿抿嘴,
“起来吧。”“护法,这百年之毒…”
暮寻跪在原地没动,焦急万分。
夏血鸳直觉指尖虽然麻木,毒却未成迅猛扩散之势,她锁了右肩的穴道,劝慰道,
“起来吧,暮寻,这毒虽刚烈,我只是轻染,未曾加以内力助其散之,想来并无大碍,无需担心。”
说罢,黑色纱裙如烟,飘渺而去。
-----
丁府后庭
凤竹森森,清吟细细。
闺房内,剔灯花亮,沉花正在灯下绣制衫裙,苏伊桐则闲敲着棋子,蹙眉思索。
这个柴侍卫,都伤成这样了,吃个药还傲娇的不得了,对陈妈更是冷言寡语,看都不看一眼。
这两日的护理工作都不是很顺利,自己总得想点对策,压制住他的嚣张气焰,让他乖乖听自己的话,要把脉就把脉,要吃药就吃药,配合陈妈的治疗才是。
可是这个人,武功那么高,要么不一言不发,要么怼的自己哑口无言,到底有什么破绽能成为突破点呢。
况且他是自己的恩人,总不能故意刁难吧。
苏伊桐想的头都疼了也没什么灵感,只剩无奈的叹息。
“公主?你在拆解棋局吗?”
沉花随口的一句问,却给了她提醒。
对啊,五子棋,这可是我擅长的,下遍S市无敌手,范金华这么多年,屡屡挑战,都臣服在自己高超的棋艺之下。
古代人再聪明,也不如进化了几百年的人智商高吧。
“沉花,你过来。”她清清嗓子,愉快的唤道。
“同一颜色,五子连成一条线,就算赢,听懂了吗?”
我先拿沉花练练手,摸摸古代人的底。
-----
“不——”
随着她绝望的呼喊,他仿佛又坠回那昏沉的暗室之中。
浑身的剧痛,令他的意识混沌,但能察觉得到,有人在步步逼近。
还未来得及蓄力起身,身体已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霎时间,感觉一股力道从她虚浮的双臂间迸发而出,自己的身子随她翻转。
那一瞬,他从她璀璨如星的眼眸中,读出了强烈的死志。
他胸口热血上涌,忽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
他笃定自己没那么容易死,可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一种恐惧,不源于死亡,而是她,她正护着自己,将纤柔的身体挡于钢刀之下。
脑海中又浮现出她惊恐的脸庞,一侧脸颊微肿,斑斑擦痕,嘴角渗着血。
床榻上的柴文训轻咳两声,感觉两肋热辣辣的疼痛,周身的气血随之疾速翻腾逆行开来,速度快到他始料未及,来不及抑制,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哇”的一口碧血喷出。
为…为何…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身子更是不由控制的微微颤抖。
往日伤重之时,真气即使顿挫不畅,也会有这百年之毒相助于他,为何…为何刚才,这毒不但没有助他,反而涌动经脉逆行,困真气于寸地,似要封了他的内力…
柴文训脸上满是紧张之色,二十余年,他第一次与这毒失了默契。
定是自己这几日连夜运真气疗伤,损了根基,他宽慰着自己,收掌吐纳数次,调匀了气息。
抬头看看窗外,日照高悬,熙亮明媚,已是这个时间了,柴文训忽感心头有些失落,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目光扫到枕旁一枚金铃,他拿起来细细的端详。
“这位病人,我要向你交代一下,你所在的病房呢,左边是沉花和奶娘的房间,右边就是我的,陈妈呢住的稍微有点远。但是,只要你摇这个铃铛,不出5分钟,一定会有人赶来的。”
她扬着明媚的笑,神气活现的在他面前踱着步,手里一串串铃声就像百灵鸟的歌唱。
“所以呢,请你不要擅自下床,喝水啊,吃饭啊,反正一切需要的,都由我来,你需要我就一定要摇铃,24小时随传随到,是vip病房的权利!你可不要错过了。”
可实际,这铃铛终日安放于枕边,并无用武之地。
因为从晨曦微亮到月上稍头,她一直都粘着他,以至于他每晚都要熬夜运功疗伤才行。
想到这里,他不摇头轻笑,眼中荡着少有的温柔。
可为何今日,她却迟迟未来?
莫非前两日自己都拒不服药,
令她心生厌烦?
可这并不像她的性格。
将铃铛捏在指间,正要轻晃瞬间,门外传来一声银铃般悦耳的呼唤,
“病人起床了吧,护士长查房喽。”
柴文训指尖蓦的涌出真气,铃还未来得及震响,已被他死死定住。
“病人?我要进来啦,你准备好了吗。”
她轻扣房门,他未开口应她,门已被温柔的推开。
她身着一袭白色衣裙,素雅清丽,嘴角浮着浅浅微笑,
“今天感觉怎么样啊,这位病人。”
苏伊桐一边关切着询问,一边示意身后的沉花和奶娘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
他站起身,缓步而近,见那是两件崭新的衣衫,一浓一淡,一件褐紫如火一件青冷似冰。
“天…师父…你能走路了…”她满目欣喜,
“我逛街,看上这两件,你觉得怎么样?”
她眨着晶亮的眼眸,满是期待的等他回答。
见他一脸漠然之色,苏伊桐撇了下嘴,将那褐紫色华服递给沉花,使了个眼色。沉花双手捏着那华服的肩角,支着手臂,战战兢兢的走上前。
“柴…柴大人…别见怪啊。”
沉花深吸口气,怯怯的抬高双臂,将那华服比到柴文训身前。
柴文训冷俊的脸染开一丝薄愠,斜瞟了眼华服上鲜艳繁琐的绣纹,满脸鄙夷之色。
苏伊桐退后两步,微蹙着秀媚端详片刻,
“嗯…果然是气宇轩昂…可怎么…就觉得不太行。”
果然,如她所料,师父生得俊朗不凡,长身玉立,
这卓尔不群的气质配上这褐紫锦缎镶金的华服就是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好似玄冰和烈焰,互不相容。
眼见柴文训脸色黑沉,眼神已转为不耐烦,苏伊桐忙示意沉花退下,赔笑道,
“别生气,别生气,这件是买一送一,老板送的。”
她将另一件青衫捧到他面前,柔声道,
“这一件,这一件一定好看,穿上看看吧。”
看着她如孩童般甚为认真又期待的模样,柴文训的心不禁柔软起来,脸色转而柔和。
“那我放在这里了,我在院里等你。换的时候要小心啊,别牵动伤口,有什么需要就摇铃啊。”
-----
苏伊桐在庭院里耐心的等,越慢越好,越慢就越不会动了伤口。
门开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都看直了,只见他一袭磊落青衫,神情悠闲而潇洒,沉静的眸子里英华隐隐,这幅画面啊,就像电脑里做出来的,实在是太完美了。
果然啊…冷漠如冰的人,一定要配冷色系,苏伊桐看得如痴如醉。
柴文训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淡淡问道,
“公主今日可是又来劝属下吃药?”
苏伊桐收了心神,冲沉花摆了摆手,斜瞥了他一眼,眼眸里灵气逼人,
“本护士长没事干啊,一天到晚哄着你吃药,我都累坏了,今天呢,我想了个办法我们一次了断!”
“哦?”
柴文训挑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等她继续说下去。
沉花已将棋盘摆在庭院树下的石桌上,苏伊桐脚步轻快,一溜烟儿跑到石桌前坐好,满眼笑意唤着他,
“来吧,这位病人。”
他信步上前,望了眼棋盘,嘴角扬起从容的笑。
“公主也爱这黑白之道?”
“黑白之道?”
苏伊桐微微一怔,眼珠一转,
“对啊,不过呢是我家乡的特殊玩法,不知道师傅敢不敢一试?”
他将衣摆撩起,端然稳坐于对面,
“还请公主赐教。”
“你黑我白,一人一步,同色五子连成一线,便算赢,明白吧。”
苏伊桐秀眉微挑,挑衅的盯着他。
他故作困惑,“如此简单?”
哼,嘴硬吧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