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桐欣喜万分,心中暗赞,这古代的菩萨太有效率了,太敬业了。九日之前,那岂不是,我前脚祈福,后脚翌王就胜了?简直是太神奇了。王妃见她笑得甚是开心,面露慈爱的问,
“锦儿你曾去过兰若寺吗?”
“嗯。”苏伊桐应道。一旁的赵宗敏想了想,会心笑笑,
“锦儿唯有一日未到府中,莫非…是去了兰若寺,为翌王殿下祈福?”
“是…”苏伊桐坦言。
王妃凝视着苏伊桐,目光如水般温柔,
“锦儿,这宛城之南兰若寺路途遥远,林深雾重,你一个女儿家,何苦要走得那么远啊。”
“其实…也不是很远啦,我起的挺早的…”
王妃娘娘的话令苏伊桐心中一暖,摆着手乖巧答着。
“锦儿为何要远赴这兰若寺,而不选临近宛城的宝刹寺呢?”
赵宗敏想不明白,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要是去宝刹寺遇见了慕容慈,那不是自己坑自己吗…见她苦笑不答,赵宗敏猜测道,
“锦儿定是记得我曾跟你提过的,翌王殿下与这兰若寺有缘的事吧。”
察觉到赵宗敏话中有意,苏伊桐赶忙应,“嗯,是的,敏姐姐。”
“锦儿真是有心了,要说兰若寺与殿下的缘分,还要从殿下出生那天说起,那时的兰若寺住持慧安禅师曾特意前来府中,为翌王取名为“奕”,意在,使如来福业,不坠于今奕。”
“哦,原来如此啊。”
赵宗敏几句美言,令苏伊桐感动万分,这位敏姐姐,恐是怕自己再受慕容慈欺辱,极力帮自己讨王妃娘娘的欢心。
“锦儿啊,你过来。”
王妃伸出玉手,眼中溢满了慈爱的光,
“锦儿,我已深知锦儿对翌王的浓情厚意,这就是你的家,我们便是你的家人,你遇到何事都可前来见我,切莫要暗自神伤。”
“谢…谢…您…”
苏伊桐眼眶潮湿,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被一股力量紧紧包围,长久来那颗惴惴不安无处着落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恍惚间,殿外侍从来报,慕容小姐前来给王妃娘娘请安。苏伊桐不禁一怔,面露尴尬之色。
王妃握住她的手,将她引到自己身旁,示意她坐下。苏伊桐小心翼翼,浑身暗用着力气,屁股轻点在这张硕大金色华椅上,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这可是王妃娘娘的椅子啊,可不是随便坐的吧,这万一…王妃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甚是可爱,怜爱的笑道,
“锦儿,无须如此拘谨。”玉臂轻抬,将她的身体摁实下来。
慕容慈一身明艳,姗姗而来。原本含着笑意的明眸,在看见苏伊桐的瞬间燃起了腾腾怒火。她极力按耐着自己的性子,盈盈下拜,沉声道,
“慈儿见过王妃娘娘,慈儿给王妃娘娘请安。”
“嗯,起来吧。”王妃平静的回应。
“慈儿,你可得知翌王得胜一事?”
“慈儿今早知道,便立刻来看王妃娘娘了。”
慕容慈瞥了一眼华椅上的苏伊桐,嘟起嘴,面露不悦。
“慈儿啊,你也过来。”王妃面带微笑,召唤着,慕容慈的脸色微微缓和,紧赶几步,走到苏伊桐面前。
一股凛冽之气随之扑面而来,苏伊桐不自觉攥紧手边的衣裙,避开她的目光,故作平和的看向王妃的裙摆。
“慈儿可知,翌王殿下为何出征?”
王妃慢声问,
“滦国来犯我北缙之境。”
“嗯…”王妃娘娘秀眉渐蹙,
“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翌王本不愿战,更不愿挑起杀戮,奈何要以百姓之安危为己任啊。”
王妃的话语越来越沉,“我终日诵经礼佛,只盼世人能知,以和为贵,止杀戮化纷戈,成就大道正理,国如此,家亦同。”
王妃语重心长,将“家”字讲的格外清晰,深深凝视着面前的慕容慈。
慕容慈定在原地,静默不答,神情复杂。苏伊桐缓缓抬起头,看着王妃娘娘端庄优雅的面庞,晶亮的明眸里,溢满了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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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王府别院
凤竹森森,晨露莹莹。
今日,柴文训已盘坐调息许久,龙鳞之音比往日来得都要晚,翌王得胜,她自知无须陪葬,想必睡得酣沉。
推开房门,见她一袭素衣纱裙,不着粉黛,面容亦然清冷而阴沉,明显还是不愿理他。
她快步靠近又故意将身形一转,朝着门口疾步而去,冷冷的丢下一句,
“我要去逛街,去不去随你,哼。”
柴文训浅笑,忙迈开步伐,随她而去。
哼,你要是不跟来,我就真的不理你了,永远不理你,苏伊桐心中暗道,没好气的回头瞟了他一眼,故作无奈的说,
“行吧,非要跟着我也行,不许离我太近啊,我现在还不想理你呢。”说罢,兀自加快了步伐。
宛城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东瞧西看,走走停停,天近午时,只逛得片地。
苏伊桐显是累了,兴致骤减,步伐渐沉。来到一座高楼前停下了脚步,这里喧闹非凡,细听,丝竹管弦,妖歌曼妙,言笑酒谈声不绝于耳。
“璎珞肆”她抬头念道,啊…想必就是古代的夜店?
瞧瞧去,苏伊桐满心好奇,正欲进门,身体被柴文训坚硬的手臂挡了个结实。
她瞪了他一眼,想要侧身绕步,谁知他身形如电,幻出一道高墙,任她如何灵活,终被挡得严严实实。
“公主,不要闹了。”
柴文训沉声怨道。
“谁跟你闹了,躲开,我要进去!”
“市井污秽之地,岂是你能进得。”
他剑眉微蹙,冷俊的脸染上薄愠。
“什么污秽之地,不就是个歌舞坊吗,你看…有女的进去啊。”
苏伊桐不死心,论着道理。见他目光决然没有任何转环的余地,她泄了气,轻嗔一声,
“老古董,哼——”
又走了一段路,空气中飘来了一股浓郁甘酸香味,竟然似曾相识。那是妈妈的味道!是她最拿手的红烧鲤鱼!自己从小痴迷到大!范金华学会了饺子,做鱼始终差了几分。她的味觉比头脑更确定,没错,就是这个味道,丝毫不差。
她就好像一只迷途的小鹿找到了归处,兴高采烈的跑进了这座名为“鹤颐楼”的酒肆,在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坐下来。宛城就是宛城,随便的一家小酒楼,也像模像样,热闹非凡。几个店小二忙碌的满场跑,手中的饭菜,香味四溢,勾得苏伊桐的胃像着了火,急切难耐。
这怎么点菜啊…菜单在哪里?
她好奇的四下张望,但见四周墙壁上,整齐排列着一块一块染着字的木牌子,哦,这应该就是菜单吧。她手支着下巴,仔细端详着…果然…全不认识…这古代人写繁体字就罢了,笔画怎么还都是弯的?完全不像汉字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用尽了才华,愣是一个“鱼”字都没挑出来,但觉得头晕眼花。
“喂,服务员…”
她高声唤了几声,自然无人回应。倒是引来邻桌的几名男子用灼热的眼神直盯着自己,含着轻佻的笑。
直把她盯得面颊绯红,心里发毛。
眼神寻到一袭磊落青衫正临门而坐,冷的与这热闹喧腾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从容自得的背影,看起来甚是讨厌,哼,我还不吃了呢。
她蓦的起身,气冲冲的朝门口走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柴文训抬起手臂,拦住了去路,
“公主请坐。”他淡淡的看着她
“凭什么,我才不和你一起吃。”
她只瞟了一眼那冷俊的脸,便撞见他如星的眼眸,顿时心悸难平。
迟疑间,一盘盘佳肴接连不绝的端上桌子,菜香扑鼻。
柴文训朝眼前这个执拗额女子挑了挑眉,戏虐道,
“属下俸禄微薄,像此等酒席,恐怕,只能请客一回。”
请客这两个字,他讲得尤为怪异。却如甘泉,淌进苏伊桐的心里。
南舍官道,按辔徐行,她曾戏言,
“我说柴侍卫,就你这寡言少语的性子,在我家乡恐是没什么前途的,沟通,你得沟通啊。”
她眨着眼睛等他回复,他亦如往常,目光空然,不语片字。
“你看,就你这鬼样子,很容易得罪人的,哎…也就是我能忍你,哪一天要是我也生你的气了,恐怕你就再没朋友了。”
她等了片刻,仍不见他回应,
“哎…估计我真生气了,你也不会道歉,就更别提请客吃饭了。好怀念我的家乡啊,只要我不开心,都会有人请我吃饭。”
本来只想活跃一下气氛,反倒将自己说得沉重起来,范金华那张堆满笑容的清秀面容,又浮现在脑海。
每每她生气或者心情低落,范金华都会在S市最好的餐厅设宴,赔笑到她满意为止。
原来,他都在听,都记得。
苏伊桐明媚的脸浮出笑意,故作轻松的在他旁边坐好,看着面前的佳肴。敏锐的嗅觉确定,是它,果真是鱼,夹起来一块放进嘴里,心一下子就融化了,眼底泛起潮湿。
这…是家的味道,林海市,庭院,老树,树下熬腿的自己,一旁静候的苏世礼,满院的甘酸鱼香,飘飘袅袅,温柔萦绕。
母亲走出厨房,一边卸下乳白色的围裙,一边温柔的唤着,
“伊桐啊,歇歇吧。”
十二岁的范金华正在那急促的敲着院门,吆喝着,
“苏伊桐,开门啊,咱妈是不是做鱼了,我算着今天该吃红烧鱼了,赶紧给我开门,吃独食可犯法啊…”
叶散,难归根。泪落,无可寻…
柴文训见她只尝一口,俏丽的脸庞就罩上凝重的哀伤,似触及了伤心的往事。他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
她拭去泪痕,深深吸了口气,涩然笑笑,“想家了,没事。”
他默默凝视着她如玉的面庞,不知如何回答。她曾说过,她不属于这里,“这里”是何意,他始终悟不透,只感觉不在南舍,更不在北缙。更不解的是自己,越来越想知道,她的那些听不懂的过往。
苏伊桐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清澈的眼眸里溢满了忧伤。他斟了杯热茶,送于她面前,见她已经木讷到对灼热无感,将热茶一口饮尽,心中更是怜惜。
“没事,不说这个了,菜都凉了。”
良久,她收了漫无边际的回忆,拭去脸颊的泪痕。又夹了一大口鱼,塞进嘴里,细细品味,陶醉的称赞一番,
“你怎么不尝尝,特别好吃。”他淡淡的看着她,故作为难之色,
“属下赔礼之宴,没有宾客的首肯怎能妄动啊。”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啊…我想起来了,你得罪我的事,我还没气完呢,算了,饿着吧。”
见他默然不动,一张俊脸甚是好看,她红着脸颊夹了一块上好的鱼肉,放到他面前的碗里,轻轻念道,
“算了,先不气了,你呢以后好好说话,不要再提翌王妃三个字。”
他微怔,眼底眉间尽是满意,薄唇轻启,将那鱼肉品于舌间,甘甜四溢,流转于心。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