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翌王府槭临轩

床榻之上,刺客眼睑开始微微颤动。

过了一会,他悠悠的睁开了眼。

守候在床边的苏伊桐,欣喜得有些慌乱,

“李大人,他醒了,他醒了——”

“公主且安心,他脉象已然平稳,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好好服药,几日后便可下床走动。”李大人手捻银须,慢慢言着。

“听见了吧,身体没事的,几天就恢复了。”

待李大人走后,苏伊桐捧来一碗温热,坐到了床边,笑眼含泪,深深凝着刺客的脸。刺客目光游离飘忽,极其不自在的避着她的目光。

苏伊桐莞尔一笑,柔声说道,

“这不是药哦,这是我特意让陈妈给你做的肉沫蔬菜粥,闻到香气了没有…”

刺客面无表情,鼻翼却忍不住微颤。

沉花忙赶不由分说的将他扶起,刺客虽然一脸抗拒奈何动弹不得,只得由着沉花一通摆弄,斜倚在床头的靠枕上。

“来,先吃一口,张嘴。”

苏伊桐端着长辈的架势,吹了吹调羹上的粥,正欲递上去,却见刺客吃力地盘坐直身体,运双掌平行而合,随后双膀猛的一震,似在暗暗较着劲。

突然,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每咳一声,嘴角便有血沫不断溢出。

那张和花花一模一样眉目,痛苦的拧做一团,

“你怎么了,怎么了——”

无论苏伊桐怎么焦急询问,那刺客就是一声不吭。

他紧咬着牙,用绝望和茫然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掌。

苏伊桐的心也随之隐隐作痛,她放下碗,心疼的去扶他。

“没有内力了是吗?”她试探道,

刺客垂眸不语,此时整个人好像丢掉了半条性命般,虚弱得瑟瑟发抖。

她心疼极了,压抑着心中苦涩,好声劝慰,

“殿下跟我说了,只有废了你的内力,你才能真真正正的变成这王府里一名侍卫…”

苏伊桐将声音压的极低,

“刺杀的事,他不追究了,也绝对不会再拷打你了,真的…”

刺客不曾抬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只好继续喃喃劝着,

“做个侍卫也不错啊,再也不需要出生入死,去…去杀…人…了…”

说到这,苏伊桐的骤然抽搐了一下。

花花,

这个时代,也有一个花花,

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

但过的竟然是刀口上舔血的杀手生活。

他有着怎样的身世,怎样的性格,

自己全然不知…

这张无比亲切的面孔的背后,

是完全陌生的世界,与自己不存在任何关联…

失落心疼,苦乐悲喜,苏伊桐的心情就像五味杂陈,难以说的明白。

她只能轻轻抚着他的肩膀,自言自语念道,

“会好的,都会好的,我知道,这对你是很大的打击。我跟你又何尝不是一样,在新的地方,从头开始活着,但是…我们都会好的…”

会好的,

花花,

最起码我遇到了你…

槭临轩回廊

她静静地走,步伐很轻很慢,

“锦儿。”

只差几步便会与她撞个满怀的赵宗奕,忽然的呼唤,吓了苏伊桐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泪水瞬间潸然而下,许是她的心事太过沉重,早就经不住任何一点突如其来的惊扰。

“锦儿怎么了?为何哭了?”

赵宗奕慌了,手温柔的抚上她如玉般的脸颊,她的泪似凝珠,晶莹剔透,灼烫着他的手指。

“没有,殿下。”

苏伊桐面泛微红,牵起衣袖去擦泪水,连连向后退。见这女子整个人都笼罩在浓重的伤感之中,目光迷离又无助,赵宗奕忍不住伸出双臂,轻轻的拥住她,柔语安慰道,

“锦儿,不要这样,锦儿有何心愿,告于本王听,本王都会替你实现。”

他顿住片刻,又转而更加温柔的字字言道,

“翌王府就是锦儿的家,本王便是锦儿的依靠。”

依靠两个字,他讲得语气尤重,她听得格外清晰,泪更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汹涌。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哭的这么凶。

长久以来,她来到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就如狂风拂书一般,止不住的回放。

此时靠在他结实的臂膀中,她就像个孤独的孩子,无助的嘤嘤哭泣。直把赵宗奕的心,哭得化作一团乱麻。

他用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头,心中暗许,定要给她无限的疼爱,绝不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

终于,她稍稍镇静下来,挣脱了他的怀抱,用歉疚又羞涩的语气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赵宗奕轻叹,胸膛还沾着她的温热和淡淡芳香,他握起她的手,想再说些关切安慰的话语,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得用怜爱的目光深深凝着她梨花带雨的脸颊。

翌王府别院

终于回来了,苏伊桐脚步沉重,亦如她的心,一直往下沉,失魂落魄。

想到刚才的自己,该哭的都哭了,还借了翌王的肩膀,收了他的温存与真诚,此时徒留满心的茫然和愧疚。

她怎会不懂,

他的一番情意…

自己曾笃定,他定个是杀戮无数,血可漂橹的残酷霸主,

可数日以来的相处,他对自己处处宽容事事照顾。

他的臂弯,当是这个世间上最安稳的归宿…

这归宿本就该是她的,是段韵锦的…

只是…只是…

指尖轻触,雕门微启。

这里,是他的房间,

那个迷一样的男子,真的在过,就住在这里。

每每龙鳞之音一出,他便会现身在这门口,一袭磊落青衫,目光淡淡。

俊朗出尘,卓尔不群,浑身散发出如深海一般幽幽冷冷的气质。

只看一眼,便心如鹿撞,她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心意,偷偷的醉着,而且永远都不想醒。

微弱的烛光下,是她静默如水的面颊,不见一丝涟漪,正如他的房间一样,黯淡寂寥。

所有陈设,就如同虚无,好像和他没有任何的牵连,他似乎从未碰过,哪怕是一粒尘灰,他都不曾染过…

这个如幻象般存在过的男子啊,

带给她的除了狂乱不止的心悸…

就是…

无穷无尽的空落…

“对了,师父,我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她曾经无数次眨着清亮的眸子,期许的问道。

他将双手负于身后,漠然回道,

“属下的名字不足为提,公主无须知道。”

她的睫毛微颤,努力掩饰着心中的失落,然后绷起俏脸,轻嗔道,

“好,你不告诉我你叫什么…那…我也不告诉你我叫什么,哼!”

他的目光,深远、悠长、她从不曾看透。

苏伊桐把脸深深埋入双掌,

往事,令她苦笑不止,

笑自己的痴情,笑命运的戏耍,

笑一切都不可能…

南舍梵林城国君寝宫

夜,深蓝如墨,无云,漫天繁星,明幻晶亮。

这朗夜之下,苏威的寝宫,却是一派愁云惨淡。

如枯木般的手臂颤颤的探到床外,

“熙儿…熙…熙儿…”

此时的苏威,形容枯槁,气若游丝,每向外吐一字,都要猛喘好几口气。

有只粗壮有劲的手急急握了上来,

“父王,是儿臣,我是松儿…”

大殿下苏松,殷殷应着。

近日来,苏松夜夜守护在父王的病榻之边,神情交瘁,暗沉深陷的眼窝里,溢满悲伤,此时正滚着两行悲痛的泪。

“父王,儿臣已然说过,国事皆交由皇弟处理,父王不必担心…父王若想要见熙儿,儿臣这便去唤…”

苏威混沌的瞳孔更加黯淡,转过头不去看,被苏松紧握着的枯手,冷的好像冰块一样。

“父王…父王…儿臣这便去唤熙儿…”苏松站起身,步下生风而去。待他迈出门口,身后便传来“咔嚓”的锐响,一个盔甲在身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将那两扇雕花华门牢牢锁上。

苏松垂头踱下高阶,嘴角浮着诡秘而冰冷的笑。

他正了正华服,朝着自己的别院走去。

深秋,一缕缕凉风袭面,苏松不禁裹紧了衣衫,脸上依旧是惬意从容。

忽的感到身后些许异样,回头,不由得惊得身子一抖,倒着退后好几步。

“少…少宫主。”苏松颤言试探道。

但见回廊的暗影里,一黑影虚实不定,明明灭灭,形同鬼魅。黑袍风中轻澜,眉目间的银色面具,凛凛发光。

黑衣人默而不语,苏威提着气,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深深一揖,

“见过少宫主,少宫主多日不见,可一切安好?这…此地非久谈之所,还请前去在下别院一叙。”

“如今这寝殿之中,皆为殿下的部署,又有何所惧,如此胆小,怎成大事?”黑衣人声音幽冷,如利刃寒霜。

“是,是。”

苏松一边左右顾盼,一边拱手言道。

黑衣人嘴角勾笑,轻踱走出暗影,傲立在朗朗月光之下,

“几日后,便可还了殿下心愿,本座是特来恭祝的。”

“这…少宫主言重了,还要仰赖少宫主之良策以及灵隐宫之妙法,苏松才…才能盼到宿愿以偿之日啊。只是…这…在下心中尚有一虑…”

黑衣人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扫过苏松暗沉的脸。

“在下…近几日…翻遍御书房与陛下寝宫,皆找不见那玉玺,只怕…只怕父王早对我有所防备,若是…若是他早有安排,这…恐我就算等得帝位,也…也是难以令这朝野上下臣服…”

黑衣人悠然一笑,眼里是一种乾隆在握的自信,幽幽回道,

“你既已按我吩咐,将国之要事全数交于苏熙处理,一切便已在本座掌握之中,无论玉玺去向何处,苏威有何部署,皆会落空。”

他的话越来越轻,那“空”字更是尤为微弱,却直沉进苏松惴惴不安的心里,他愁眉转而舒展,期许的赞道,

“少宫主果然雄才大略,神机妙算,是在下愚钝,还求少宫主明言。”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扬起头,望向深远的夜空,指尖轻算,随即点点头,身形一瞬幻作几重影,飘渺而逝。

耳边徒留冷冷碎念,

“七日,你且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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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缙翌王府槭临轩

这三日来,苏伊桐来得一日比一日早,无论有多早,都能撞见赵宗奕,他穿着清雅的华袍,在庭院里悠然的品茶。

她知道,他是在等。

“殿下…”她淡淡颔首,她终于习惯,他无须她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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