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奕盯着她手中的食盒,满面期许的问道,
“今日,锦儿又有何佳肴美味送于本王呢。”
苏伊桐翻了个白眼,这明明是自己托陈妈给“花花”做的早饭,可每次都被这个直男截走一半…哎,幸亏多了个心眼儿,今天让陈妈做了双份的量。
食盒轻启,两碟子金黄金黄的金丝枣糕在晨光下散着淡淡的甜香。
“陈妈做的呢,从来不是什么珍馐玉食,看着很普通,但是,各个都好吃,特别是红烧鲤鱼…那是我家乡的味道…”
她喃喃念着,将其中一碟恭敬的放到他面前。
赵宗奕嘴角含笑,拾起一枚枣糕,口中细嚼,顿觉甘甜软糯,唇齿留香,不禁点头,啧啧称赞。
苏伊桐一脸得意,收了食盒便要走,赵宗奕忙伸手去拦,不舍的说,
“锦儿…时辰尚早,不如先陪本王饮杯茶。”
“不行。”苏伊桐语拒绝的甚是认真,见他微怔,她忙耐着性子解释,
“殿下,我送的就是早饭,如今殿下的已经吃了,我弟弟可还饿着呢…它身子还没康复,饿到了怎么行…”
说罢姗姗走开。
赵宗奕望着那离开的倩影,轻轻一声叹,收起了失落,想到这个时辰骥兄也该来了,便起身快步走出了槭临轩。
书阁
慕容骥已等在书阁,赵宗奕快走两步,
“骥兄来的甚早。”
慕容骥迎上前供手道,
“今日乃是练兵之日,自然要早一些。”
赵宗奕欣慰的点头,朗朗赞道,“有骥兄不分寒暑,练兵秣马,严加操练,我北缙才会兵精马壮,军威浩荡哪。”
“此乃属下的份内之责。”
慕容骥淡然相回,又低声问道,
“殿下唤我,可是为了王修…”
他会心一笑,又面生鄙夷之色,
“哎…王修这个庸才,如此之蠢,本王反倒不知该如何处置,才能令宗佑既收回心念,又可亦如往昔,安然度日啊…”
二人面容皆由忧转苦,
“玉碎而难合,水覆亦难收,本王又何尝不知…”
赵宗奕喟然一声长叹,又转而抱有希望的说,
“待到此事平息,宗佑许会明白本王的心意。”
“殿下实在无须愁苦。”
慕容骥上前低语,
“殿下既留了那刺客在身边,想必王修已然是如坐针毡,寝食难安…恐怕会想尽法子逃脱…”
赵宗奕点点头,会心说道,
“骥兄与本王想到一块了,本王料那王修这几日便会有所动向,还要劳烦骥兄帮本王的忙。”
他唇边有笑,眼里转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看向慕容骥,慕容骥剑眉一展,拱手道,
“还请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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槭临轩
此时厢房里,“神恢复,神恢复啊。”
苏伊桐正展着手臂,步步紧跟着那刺客,眼见刺客手扶墙壁,朝着厢房正中的桌椅摇摇晃晃的走,她真是又惊喜又担忧。
终于,刺客安然落座,紧蹙的眉宇转而舒展,整个人也松弛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见那白衫上早已浸出一片汗水,苏伊桐靠上前,满面疼惜,
“不错,你太厉害了,李大人说需要七天,你三天就能下床了。”
刺客抬起眼皮,轻扫她一眼,俊秀的面庞闪过几分得意之色。
苏伊桐手托着下巴,痴痴的凝视着这张脸。
想来这几日,李大人早晚必会前来,亲自熬药,悉心照料,他才会康复的如此之快。
李大人乃是宫中御医总管,若不是翌王殿下的吩咐,怎能如此周到,想到这,苏伊桐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感激之情。
哎…
或许明日真的应该陪他饮杯茶才是。
刺客突然几声轻咳,苏伊桐忙收起心念,斟了杯热茶递过去,关切道,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他默而不语,却也不排斥的接过杯子。
他静静饮茶,她默默看着,他对她,已然不像最初那般警惕的防备着,只是始终不语一言。
这样的氛围本该令人尴尬,但那是花花的脸啊。
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皮肤细滑莹润,细看,这肤质竟然比花花的还要好,简直就是白皙如玉,吹弹可破。
只是眉宇间多了些英气,又略带着些稚气,完全是…
“花花”十七八岁的样子。
“嗯…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苏伊桐打破沉默,眼中满含期待。那
刺客嘴角轻颤,终是没有开口。
“哦,想来你们刺客都应该是…代号吧…比如L… 2046 什么的?”
苏伊桐眼神晶亮的猜测,刺客眉毛一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嗯…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也开始了新生活,也应该有个称呼啊。”
苏伊桐眼珠滴溜溜一转,蓦的拍了下桌子,朗言一句,
“金华——怎么样!”
刺客本欲端杯饮茶,听她这么一说,猛然冷咳一声,一脸的鄙夷之色。
“怎么,不喜欢?”
苏伊桐不甘心,端出长辈的架势,意味深长的解释着,
“金华,这名字很适合你的啊,金色的年华,寓意着…人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不好吗…我开始也觉得有些俗气,但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像…很像他…”
她喃喃自语,傻傻的笑着,思绪已然翩翩飞走,落到了母校宿舍楼下那一片梧桐树荫之中。
二十岁的苏伊桐,疾速的奔着,发丝如一泓清水,在阳光下,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漾起柔亮的波澜。
本来自己还在学校门口,迎新的队伍最前排抢了个位置,恭候着范少爷的尊驾,室友却突然打来的电话,急切的语气中又透着些异样,
“伊桐,你快回来,你们家来了…来了几个人…说是…要给你布置宿舍…这会正忙活着呢…”
“什么?什么人?我家哪还有什么人?”
三步化作两步的跑进宿舍,但见几个四五十岁的阿姨,统一的白衣黑裤,正围着自己的床位和书桌麻利的收拾着。
不,不能叫收拾,应该叫装修。
大到床褥垫子,小到洗漱用具,全都换成了新的,并且异常精致光鲜,就连牙刷都是进口的电动型。
“你们…这是…”
苏伊桐一头雾水,目光扫到了自己的那张旧书桌,此时已然是被擦得纤尘不染,上面摆着什么东西阳光下一团晶亮,耀人眼目。
走近细看,原来是个水晶相架,折射着七彩璀璨的光芒。
苏伊桐细细婆娑着那相架,看着看着,眼里染上一层薄雾。
那是妈妈,背靠着庭院里的那棵大树,盘膝坐着,左边是范金华,右边是自己,各自搂着妈妈的双臂,开心的笑着。
妈妈轻抿着上扬的嘴唇,眼眸含笑,面颊上梨涡浅浅。
范金华扬着头,嘴咧得像月半弯,露着一排珍珠般光洁整齐的牙齿,傻傻的乐着,皮肤白到透明,瞳孔晶晶亮亮。
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用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
那一天的阳光特别美好,洒到每个人脸上,安安静静的温暖。洪
叔手捧着照相机,嘴里念道,
“金华啊,你不要给你阿姨瞎做手势,这张照片还是要照得稳重点哪。”
妈妈忙摆摆手,慈爱的笑,
“没事,没事,随孩子们吧,他们喜欢怎么照就怎么照。”
那一年,苏伊桐十四岁,范金华十二岁,拍完这张照片以后,妈妈便带着她离开了这座住了十几年的庭院,搬进了楼房。
那些在树下熬腿,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日子,随着卡车的发动声,越去越远,
而苏世礼,也再也没回过家。
“我说苏伊桐,你这是什么迎新,我都在你宿舍楼下站了大半天了,赶紧的。”
电话里的范金华不耐烦的抱怨。
苏伊桐手捧着那相架,痴痴的笑,回了一句,
“给我等着,急什么急。”
跑下楼,就见范少爷穿着白衬衫和白色牛仔裤,正在树荫下捋着自己蓬松的发丝,悠哉悠哉的吹着小风,身姿高挑,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格外显眼,而身边一件行李都没有。
“你…你就这么报道来了?”
范金华摊开手轻笑道,
“我为什么要住校,只有你,才会住宿舍。”
“臭不要脸,干嘛折腾我宿舍?”
“什么叫折腾,我告诉你啊,苏伊桐你的好日子来了。小爷我现在跟你成校友了,作为苏家唯一的男丁我也满十八岁了,有义务照顾你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啊,包吃包穿,车接车送。”
范金华一屁股坐在了树荫下的长椅上,翘起二郎腿,朝她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看着他那得得瑟瑟的样子,苏伊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家伙本应该不参加高考,直接去美国留学,却偏偏固执得留了下来。
还真不能小看这纨绔子弟的脑子,平时吊儿郎当,一旦用心恶补起来,高考成绩相比于苏伊桐这所大学的录取分,还高了20几分,着实令所有的人刮目相看。
“谁是苏家唯一的男丁,你姓范,别瞎给我套近乎!”苏伊桐鄙夷的纠正。
范金华冷冷哼了声,不以为然道,
“哎呀…你承不承认无所谓啦,反正我告诉你,咱妈可给我托梦了,让我看着你点。”
“看我什么!!我有什么可看的。”
范金华坏坏的笑了几声,站起来严肃的念道,
“我告诉你啊,就你这个自身条件,再加上小爷我的财力,咱可不能随便谈恋爱,有人想泡你,先过我这关…哎呦…”
话没说完,苏伊桐一个侧踢把他踹出去两米多远,
“你再敢臭贫,这就见血啊。”
范金华用手掸着裤子上的脚印,拧着眉毛,故作委屈道,
“当姐姐的,就不能好好说吗…”
苏伊桐无奈了,这个家伙,就只有挨打的时候才会叫姐。
该醒了,苏伊桐。
她的心一紧,挣脱了那些美好的回忆,抬起头,努力的眨眨眼睛,不让眼角的泪水滚落下来。
“怎么样?名字行吗。”她望着那张清秀的俊脸,笑中透着隐隐的苦。
“冷雨。”
刺客竟然开了口,苏伊桐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叫冷雨?”她重复着。
“嗯。”刺客垂目点了两下头。
“冷雨…金华…这…反差确实有点大…”
苏伊桐侧头凝思,眼中忽的划过一丝晶亮,笑言道,
“你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了,这名字太冰冷了,不如改一改,叫青雨,好不好。”
刺客默而不语,似是不太满意,她将心念一转,面露愠色,
“你们这些做刺客工作的,不是最讲究信义吗,是本公主救了你的命,难道不应该对我说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吗?现在就要你换个名字,重新开始,还磨磨唧唧的。”
刺客面色徒然而变,目光飘忽,一副心虚的模样。
苏伊桐得意的笑笑,继续说道,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张脸抱怨,令她感觉异常的温暖,毫无生疏感。
刺客蓦的起身,苏伊桐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捂着胸口,单膝跪在她脚下,正色道,
“公主救我,我这条命便是公主的。”稚气而清朗的声音,字字铿然,掷地有声。
“快…快起来,不要跪。”
苏伊桐一把扶起他,潸然泪下,心疼道,
“不要叫公主,叫姐姐,你以后就跟我姓叫苏青雨,你便是…我们苏家唯一的男丁…”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