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绯红如霞,修长的手指,正胡乱婆娑着光滑的碳纤维方向盘,片刻,连额头也慢慢的抵了上去,好像要把整个人藏到哪一样。
突然,沉寂的车厢里奏起了手机铃音。
“喂,花花,你们那里怎么样了…我…我到底过去还是不过去?”
即便初初的声音很小,可她还是听得真切,范金华依然用额头抵着方向盘,不回答。
“喂?喂?花花,你没事吧…说话啊。”初初担心起来。
叹了口气,范金华无奈中带着几分戏虐,
“还行,还行,就是心脏病犯了…嗯…你别过来了…在家守着吧,我们现在出发,四十分钟还没到家,你直接打120吧…”
挂掉了电话,他抬起头,晶亮的眼眸好像星辰般璀璨,
“好,出发了,大小姐…准备好了吗!”
“我在等你开车啊!”她坐正身子,嘴角含笑,欣欣然念道。
“我在等你绑安全带啊。”范金华探身,手臂掠过她的纤腰,扯起安全带“咔哒”一声扣紧。
他的面颊,似有似无擦过她的鼻尖,
滚烫…
苏伊桐强迫自己醒来,
因为心里浓烈的酸楚感,
比眼泪还要汹涌。
她不想,再打扰了。
撑开疲惫的眼皮,
烛光如豆,映得房内昏昏沉沉。
自那日起,
她总嘱咐沉花在自己就寝时,
留一盏灯,
她恐惧黑暗…
那是段韵锦,没有错,
就是段韵锦。
无论自己承认不承认,
平行空间也好,
前生今世也罢,科学解释得了还是解释不了,
她都是段韵锦。'
她与段韵锦交换了灵魂或者意识…
南舍国天水郡守将段隆的女儿,为保南舍子民远离战乱之苦,前来北缙与翌王和亲的冒牌公主,是她才对!
那个在这里步步为营、绞尽脑汁活下来的翌王妃,是她才对!
翌王想要的,慕容慈想加害的,是她才对!
苏伊桐擦着面颊的泪,
苦苦摇着头,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自己像个傀儡一样,沿着段韵锦的路,努力活着,
然而,段韵锦竟然在自己的时代,自己的城市,自己的生活里,用自己的身体,随心所欲的活着。
她都会发微信了,而她连这里的文字还不认得几个,
段韵锦与花花之间还有种…
根本藏不住的…暧昧…
不,不可以…
那是…我的身体啊…
苏伊桐啊苏伊桐,你到底算什么!
一股无名之火忽的燃上心腔,
又在瞬间,熄灭了。
全化作空空荡荡无尽的落寞。
自己怎么可以怪范金华,
比起以往梦境里,那张憔悴又痛苦无助的面庞,
这样的范金华,
正是自己想看到的。
既然这就是命运,
倒不如让他忘了,重新开始。
余生,安好…
轻轻推开闺阁的窗,放眼望去。
孤月高悬,无星。
高远、深邃的天际,被月光映出一种幽幽的深蓝色。
好似她的梦境般,诡异莫测。苏伊桐直感自己的头疼得要炸裂,随便裹上件衣衫,踱出了闺阁。
廊檐下,一袭黑影长立。
自己定是花了眼,
又见到他的幻象,
虽然明知他人在宛城,
也断然不该出现在此。
“公主为何不睡?”柴文训回头,目光淡淡。
“师…”她大惊失色,左右看了看,紧张的走到他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啊,这里见面不保险…万一…万一让奶娘和沉花看到…”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她的俏脸罩上两片红晕,慌乱的垂下头,不知该继续说什么。
怎么搞的根…
哎…这要是让殿下知道了…
天呐…我在想什么?
“回房去吧,临睡前将此药滴在眼里…” 柴文训的双眸,星光璀璨。
白玉药瓶在半空中悬了许久,她才去接,婆娑在手,面颊早已烧得滚烫,垂下头快步回到了闺阁。
背靠着房门,苏伊桐直感自己的心“砰砰砰”的剧烈跳着,她大口大口顺理着气息,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
人家只是来送药而已,我激动什么?
被殿下知道是死罪啊。
可是…可是…他又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梦…
几点才会醒来…难道…难道他…守在这吗?
她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敞开一道细缝,望见那抹孤影,披一身清冷与孤傲,仍静立在原地,仿佛暗夜中的雕像本就在那里。
心头的无助、孤独、委屈,顿时如浮云般消散,那轮廓逐渐变得模糊,因为她的眼底已然湿润,嘴角,漾起甜甜笑意。
四日后书阁门口
彭武在书阁门口焦躁的踱着步子,瞥见玉阶旁的青铜兽首,骤然停住。
“彭爷…彭爷…” 李管家脸色煞白,将身挡在兽首前慌张道,
“这门可是才修好的,不…不能再砸了…何况殿下此时还在里面哪…”
“你这老头,废话连篇,”彭武瞪眼一声怒喝,吓得李管家打了个寒颤,
“殿下不在里头,俺老彭还着得哪门子急?俺来问你,整整四日,闭门不见,若是出了事,谁担待得起?”
“这…这…”
李管家吞吞吐吐说不出话,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彭将军?”苏伊桐姗姗而来,身后跟着满是愁容的苏青雨。
“公主来得正好,快去唤唤殿下。”彭武惊喜的招呼着。
梦魇难脱,苏伊桐痛下决心,往后不做段韵锦,这条路,定要以自己真实的心意走下去。
可稍稍思量,这个想法,确是可笑至极。
新柳拂堤飞花撒,
漾漾生波逐水流。
一入江河迹难再,
也无根来也无由;
她不记得这首诗,出自哪里。
只感觉用来形容自己的未来,格外的贴切。
无论是段韵锦还是苏伊桐,在这样的时代里,都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
无论自己想不想做段韵锦,根本没有差别,
浮生如萍,无可奈何。
许是心虚,这几日殿下未有传见,她确不敢主动来槭临轩。
直到苏青雨来唤,说殿下突然久居书阁多日,不见任何人,她便也坐不住,急急赶来。
“殿下进去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站在紧闭的书阁前,苏伊桐蹙眉问向李管家。
“殿下只是吩咐老奴,谁来都不见,即使是…圣旨来传…也要等他出来再说……”
“嘿嘿?公主也不见?”彭武语气异样,苏伊桐顿感几分尴尬,
“那…几日前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这…”
见李管家朝自己一个劲的拱手,却迟疑不语,苏伊桐摆手道,
“想来该是军事,我不便知道…”
李管家忙恭敬一揖,
“还请公主恕罪啊…”
“军事?你这老头…” 彭武眉头皱得更紧,正欲斥喝,忽见一人身着盔甲,阔步而来,
“骥兄!来得甚好,快来看看殿下,这么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书阁里,究竟有何军机要政!”
闻听此话,慕容骥亦是大惊,“为何?”
“这老头,满嘴的废话,没有一句正经的!”彭武瞪了一眼李管家,又开始转着圈的琢磨起身旁的兽首铜像。
苏伊桐直望着书阁,忧心忡忡。
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
“嗯…若是军事,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吧,劳烦二位将军,若是殿下有了消息,一定要派人通知我。”说罢,转身离开。苏青雨则紧随着她,步出了府门。
回廊下,苏伊桐停下脚步,紧张道
“那件事…殿下知道吗?”
“青雨并未寻得时机,杨副将也是…殿下自那日送走…送走…那老者后…就阴沉着脸进了书阁…再没有出来…”
苏青雨神色异样的答,
“老者?什么老者?哪来的?”
“啊呀,甚是奇怪,穿得像个普通百姓,但肯定是大有来头…”
苏青雨将那日发生的事,全叙了出来。
“男子,没有胡子…没有胡子…难道…是宫里出来的老太监?”苏伊桐踱着步,小声猜测。
“青雨也听闻,只有皇上身边的太监才没有胡子…只是不曾见过。但殿下明明说,是远方来的亲戚…”
苏伊桐点头,
“如果真是太监,这么大的岁数…地位绝不会太低…就算来翌王府也不稀奇啊。为什么要乔装改扮?与你交谈这么久…似乎就是冲着你来的…”
苏青雨身子猛然大颤,不由得向后倒退,
“不…不会吧…姐!难道…我是刺客留在翌王府的消息,惊动了圣上?这…这可糟了…”
见他脸色煞白,苏伊桐掩嘴笑道,
“你这个傻子,殿下若是想治你罪,还需要圣上吗?说不定殿下是想栽培你…可究竟是为什么呢…闭门不出…实在令人担心…”
“只要不是刺杀的事便好…” 苏青雨长舒口气,浅笑道,
“殿下对青雨甚好,绝不会害青雨,从未有人像殿下这般对待我…”
“苏青雨!”苏伊桐柳眉竖立,朝着苏青雨怒喝,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啊,我到底算什么?你是我弟弟,在这里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你姓苏…”
她委屈到哽咽,美目里泛起晶晶亮亮的光润,苏青雨慌了,忙摆手念道,
“姐,青雨说错话了,莫气,莫气。”
她直盯着那张脸,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而落。
“姐…你别哭啊…这是怎么了…都是青雨的错…”
苏青雨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哄她。
苏伊桐牵起衣袖,泪却终是止不住,
“你没错…不怪你…不怪你…”
说着,转身朝别院跑去。
苏青雨满心愧责的呆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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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