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儿歪歪斜斜的降落在他的肩头,散落了一地翎羽。
周围的空气,弥漫着刺鼻的腥味,
灯芯草,皆化作满目乌黑,
月的银冷,
映在他凌厉的深眸里,
就像是…泪。
可他明明不曾真的为谁流过泪,
白衫公子用手抹着眼角的一点温热,
怔怔失神。
良久,他望着自己的手掌,
发出了一阵悲凉的笑声。
他手中乃是一枚成色粗糙的玉石,
借着惨白月光,有团黑气若隐若现,游走其中。
人的魂魄,
竟然真的会散,
三魂七魄乱了位,
若是用引魂香招了来,
无法聚回原样,
便会化作厉鬼,
无法超度,
永世,
不归轮回。
凤儿啊,究竟是谁如此阴狠,要了你的性命,竟连同魂魄都要打散。
白衫公子霍的扯下了脸上的面皮,现出一张苍老,皱纹深刻,又阴森至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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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宛城
圣上开疆扩土,
平定北土,雄霸天下。
有一独子,幼年流落民间,
受尽流离饥苦。
相认在即,
少主惨死于丕脔神箭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痛,
乃是世间至极,
如噬心锥骨。
圣上悲痛欲绝,一病不起。
说也奇怪,
本就是秘而不宣的消息,竟不胫而走。
几日内,在宛城的大街小巷之中,传得沸沸扬扬。翌王府自然也在其中。
管家、侍从、丫鬟、婢妇,大家谁也不敢相信,槭临轩中,那个每日拖着扫帚打扫庭院的俊俏侍从,
是北缙的龙脉…
巷井出谬语,
翌王为保储君之位,
暗杀少主。
此话传进王府,
引得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也无人敢报。
暮去朝来,金飞玉走…
转眼,又过了一月。
一日清晨,高墙外马蹄铿然。
杨副将慌张来报,大队兵马将翌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哪里来的兵马?”
“禁军。”
闻得调兵之人,竟是素来与世无争的平王——赵崇瑜。
赵宗奕微微点头,幽遂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胆敢在这个时候前来趁火打劫的,除了自己这位叔父之外,也难有其他人。
也罢,龙脉被暗杀,兹事体大,平王赵崇瑜身为赵氏皇族,有所行动也在情理之中。
他朝着愁眉苦脸的杨副将扬扬手,慨然道,
“随他。”
待杨谬退下,赵宗奕忍不住的一阵冷笑。
他想不到这宿敌柴文训,
倒是与自己颇有着几分默契,
不但杀了人,还这般迎合着自己的心意。
他本无意争位。
奈何造化弄人,
闫家满门血债,冤魂不散,
若不以赵家千里江山作为偿还,
他恐再无颜披着这身富贵,苟活于世。
如今障碍虽然铲除,帝位也垂手可得,
可夜长梦多,
谁人能保龙脉曾现世的消息不会透露?
节外不会生枝?
逆水行舟,一篙松则退千里,
这名不正言不顺登上的江山,
终难坐得安稳。
倒不如授人以柄,再反客为主。
平王赵崇瑜此时佣兵夺权,
真可谓天随人愿。
今朝含冤负屈,受千夫指,万人骂。
等到水落石出,昭雪于天下之时,
一切也便愈发的顺理成章。
蜚语如潮,惑人耳目。
翌王赵宗奕只独坐槭临轩,
仰目,观景,
垂眸,品茶。
那么的悠然,那么的气定神闲。
而此时,一墙之隔正是另一番景象。
虎牙将军彭武带领三千精兵,与三千禁军对峙在王府门前。
彭武头戴青铜盔,身披青铜甲,胸前护心镜闪闪发光,内衬大红战袍,足登银底战靴。一口三庭板门,刀头白似雪,刀缨红似血,就像半扇门板一样,挡在了那扇肃穆恢弘的金漆铜门前。
他横眉冷对,杀气腾腾,大有要决一死战的气势,哇呀呀的一串鬼叫,直把对面的禁军,吓得拔腿后退。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万分紧张时刻,慕容骥纵马赶来,厉声斥喝,
“市井街道皆是良民百姓,怎可刀枪以对——”
来将默而不语,彭武大怒,
“翌王府也是你能围得了的地方,俺看你若不是想要造反,那便是活腻歪了。你来看!”
“唰唰唰”刀光如闪,大刀头在头顶搅起一阵小旋风,彭武用刀头点指府门口的玉石台阶,嘿嘿的笑,
“尔等胆敢上前半步,脏了俺家殿下的地方,老子便要一刀劈裂他的脑袋,用脑浆子给这擦干净——”
彭武这话并不大声,只将做狱卒之时拿着火钳子拷问重刑犯,用的那一股子阴恻恻的语气使了出来。确是万分的慎人,众禁军们皆吓得腿软,将惶惧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领兵的将官。
那将官名叫薛良,乃是宫中禁军统领,他拱手向慕容骥,凛然说道,
“末将只是奉令牌之命包围翌王府,并不想与中军府为敌,更不想伤及无辜。”
听其语气中略有无奈,慕容骥伸手按下了彭武的刀头,
“既然是奉命行事,那便退到一里外,还翌王府个清净。”
“这…”
见薛良迟疑不决,慕容骥将面色一沉,他朝着皇城的放向一拱手,正色道,
“圣上龙体欠安,已闭宫静养数日。这禁军令牌在此时落在无甚兵权的平王殿下手中,难免非议。你身为禁军统领此等要职,难道不懂千思百虑,审时度势的吗?今日,本将只让你退后一里,莫要扰了殿下清幽,并未难为你违令撤兵。他日,若是圣上追究起来,尔等一人蠢钝,还要赔上身后数千禁军的身家性命,可是忍心?”
薛良脸色骤然大变,一愣神的功夫,彭武双腿一较劲,这匹枣红马“蹭”的蹿至跟前,前排的禁军本就提着心吊着胆,见彭武马到了,皆是一个激灵,不等薛良开口,“刷拉——”向后退了一丈多远。
薛良无奈,只得拨转马头命令队伍朝街角撤去。
“骥兄,这…这…满天飞的谣言蜚语,皆是冲着殿下来的,现在该如何是好!平王这老头,可不是个厚道人,俺估摸着武胜的事他是记上殿下的仇了。不过…那猴崽子…竟然是…太子?骥兄…你有没有听殿下说起过?”
彭武望着慕容骥,两道燃眉拧成了疙瘩,慕容骥思量片刻,
“无论是真是假,绝不可再放任谬语肆意传播,损殿下之名,惑三军之心。”“哎…”
彭武长叹了口气,
“现在最重要的,是平王那老头!这可是有备而来的,先是包围翌王府,想要困住殿下,紧跟着可就是皇城了。嘿,骥兄,你说咱们在这折腾了一上午,殿下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慕容骥默而不语,只抬头仰望着面前高大的金漆铜门,深沉的眼眸里涌动着复杂的光亮。
众议成林,猛如刀枪,若是此时轻举妄动,
恐会给殿下更添了麻烦。
看来,眼下这乱局,也唯一人可解。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