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药材,派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去也就罢了,何劳大总管呢,眼下圣体欠安,这寝宫怎么离得开大总管,还是请回吧。”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今日咱家想要这宫门,还要王爷点头了?”
林禄海上前两步,将眼皮一挑,冷冷的凝着赵崇瑜。
赵崇瑜手捋须髯,温声笑道,
“大总管,本王也是为你好啊。”
“哦?是何意阿?”林禄海冷哼,
“大总管有所不知,圣上卧床休养的这些时日,民间谣言四起,传得皆是些关于我赵氏皇族子虚乌有的丑事。本王是怕,这些民间陋语污了大总管的耳啊。”
“赵氏皇族?”林禄海呵呵一笑,细声细语的念道,
“若是关于皇族,翌王殿下向来光明磊落,深受子民爱戴,而咱家也相信,王爷您也绝不会在暗地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市井小民的口舌之快,怎会入得了咱家的耳,这时辰可过了不少,咱家还是改日再与王爷闲谈。”
说着,林禄海迈步绕过马前,便要出门。
赵崇瑜面色骤沉,起手一挥,
“刷拉拉——”几十把白刃齐刷刷的出了鞘,刀身明晃如镜,冷森森的映着林禄海无甚血气的脸。
“呦呵?”林禄海凤目一瞪,用犀利的目光扫视面前背弓持刀的禁卫军,
“咱家十二岁入宫,在这宫里待了五十载,今儿个还是头一次瞧见这阵势。”
他回身瞪着赵崇瑜,阴阳怪气道,
“王爷这是何意啊?”
赵崇瑜马上颔首,
“总管出宫当真只是为了药材?本王看,你是嫌这宛城还不够乱,可是想要趟一趟这浑水!”
林禄海眉一皱,挑高调门儿朝赵崇瑜喝道,
“咱家敢问王爷一句,这禁军领牌是怎么跑到王爷手里面去的?这白刀雪刃的,可是想要了咱家这条老命?还是,王爷欲趁着圣上龙体欠安,想要公报私仇?”
此时的赵崇瑜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温润,他用冷峻的目光斜睨着林禄海,
“公报私仇?本王听不明白。”
林禄海粉面涨得微红,正色道,
“这水是谁搅浑的?禁军为何包围翌王府,恐怕王爷心知肚明!”
赵崇瑜冷笑,
“本王乃是为了保护翌王殿下的安全,既然这市井传言是有人以丕脔神箭刺杀龙脉,慕容家的丕脔箭从来都是效力于奕儿,而圣上又是在奕儿府上突发恶疾,一病不起的。诸多矛头皆指向奕儿,本王身为他的叔父,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为免奕儿受到影响,也为了保住赵氏皇族的清誉。待事情查清之后,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王爷若真这般光明磊落,那便让咱家出宫。”林禄海也不多言,兀自转身便走,步伐,沉着、持重。
见面前尖刀毫无退闪之意,林禄海大声嘶喝,
“都给我听着,咱家乃是为圣上办事,这事关乎于圣上安康,关乎于天下子民,一刻也耽误不得。咱家今日便要从这过去,我看有哪个敢拦?”
林禄海直感一股怒火搅着气血冲向天灵,血红交错的眸子里,迸出如火般凌厉的目光。他就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浑身都在愤怒的颤抖,紧咬的牙关“咯吱”在响,就像随时能将人生吞了去。
这些皇城禁军本就心生狐疑,忐忑不安,奈何有令牌为号,不敢不从。
此时,见到林禄海这一副正颜厉色,视死如归的架势,更是惶惑不已。
刀虽未放,臂膀的力道已松去不少。
赵崇瑜眼瞧着林禄海手中的麈尾扶风,左一挥,右一扫的扒拉开重重刀刃,一步一步的闯了出去。
他目射凶光,朝马旁的带刀侍从使了个眼色,霎时,白光冲起,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向林禄海的后脑砍去。
就在此危急时刻,
一道疾闪如电,
卷着劲风擦过众人头顶,
射穿侍从的胸膛,
众人惊声不已,
那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断了气。
鲜血汨汨而流,瞬间染红一地。
那是一支金光灿灿的雕翎箭,
箭尾刻,“丕脔——”。
远处,马蹄声铿然如雷滚,
众人遥遥望见,有一队人马疾速驰来。
跨骑黑马,身着黑色劲装,
一个个威风凛凛,
透着一股黑云压境般的气势。
队伍转眼奔至近前,
忽的如朱雀玄武齐分左右,现出两匹高大白马,头前一老者,威风凛凛,金盔金甲白马长刀。
他须发霜白若烟雪,气势刚强似骄阳。
斜背一张金色长弓,晨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此人,正是承恩候慕容延昭。
身旁的慕容骥,紫袍银甲,姿颜威武。
“哎呀,侯爷来得妙哉!”林禄海急步跑到承恩候马前,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他的鬓颊止不住的淌。
慕容延昭看看马下的林禄海,又抬起头,他虎目深炯,面沉似水,本已是不怒自威的气势,奈何气如虹中,
“尔等好大的胆子!”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禁军们一个个皆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垂下手里的尖刀,动作轻缓至极,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只听“咣当”一声闷响,
慕容骥身后抛下一人。
双手被反绑,硬生生的摔在地上,
那人疼得呲牙咧嘴,愣是没叫出声。
众禁军瞩目观瞧,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禁军统帅——薛良。
慕容骥催马上前,手起刀落,三尖两刃刀“唰啦”的打了道闪电。
众人包括薛良同时缩颈藏头。
说时迟那时快,薛良只感觉凉飕飕的刀刃,带着风扫过自己的脊背,却无痛感,紧勒着双手的绳索,霎时断成两截。
慕容延昭用刀头点指,
“本侯留你不死,乃是要等着圣上御意隆决,你且速速带兵退下,没有本侯的军令,禁军不可再跨出皇城一步!”
“是…是…”
薛良跪在马前,如啄米般磕了好一阵头,才爬起来急呼着众禁军齐整队伍,撤离了宫门。
待禁军撤去,硕大的宫门里倒显得格外冷清,只省下平王赵崇瑜和随身的几名随从。
慕容延昭马蹄踏血,驻马横刀在赵崇瑜身前,赵崇瑜不紧不慢,肃言拱手道,
“侯爷来得正是时候,数日来,宛城之中盛传龙脉被杀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若不及时制止,任谣言肆布,必将惑乱民心,有辱我赵氏皇族的清誉。正所谓空穴来风,事出有因,奕儿…”
忽然,这金枪带风,枪尖直指赵崇宇的哽嗓咽喉。
赵崇瑜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面如土灰,一个激灵险些栽落马下。
慕容延昭单手持枪,横眉立目,
“你口口声声赵氏皇族,本侯问你,北缙千里江山万里沙场,你可曾有过军功战绩?可曾夜夜枕戈待旦,随时冲锋陷阵?又可曾血染疆场,遍体鳞伤?圣上封你为王,赐号平,乃是顾及手足情义。没想到你如此不知进退,非但不克己安分,竟胆敢借圣上发病,散播谬语,谣言惑众。今日,你若拿不出真凭实据,本侯只恐这擅调禁军,诬陷翌王殿下的罪名,你这无功无劳的皇族,担待不起。”
此话一出,由打黑压压的精骑队伍中探头探脑溜达出来一匹枣红马。
彭武近前朝着慕容骥暗挑大指,报以一个钦佩的眼神儿,好像在说,还得是这老爷子,这气势!不愧是咱北缙擎天白玉柱啊!
赵崇瑜的手心里全是汗,却仍拱手在冷冷枪刃前,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回道,
“侯爷此话未免强词夺理,那谣言出于市井百姓之口,与本王何干?难道本王不会武功,不曾上得疆场,就不可在乱局之中为皇族出力?本王乃是圣上的胞弟,血脉相连。侯爷此时重兵相对,以刃相逼,可是自视功高盖主,想要谋反不行啊?”
慕容延昭一阵朗笑,慨然高声道,
“公道自在人心,我慕容一家尽忠报国几十载,是否功高盖主,是否藏有私心,那是要圣上隆意圣裁。岂容你个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辈,在此恶人先告状。奕儿自小便长在本侯眼下,十六岁随本侯出征,十九岁便已战功彪炳。他威名远扬,乃是赤胆忠心以血命相换。你避而不答,那便是没有真凭实据,散播谣言,诬陷忠良,本侯这便取了你的性命,再去向圣上领罪。”说着,慕容延昭猛然将枪杆一拧,枪缨旋出朵血红的枪花,探了过去。
这招式看似凶狠,实则是个虚招,金枪点颤着刺向赵崇瑜咽喉,分寸拿捏极好。
赵崇瑜就感觉鼻尖咫尺,一团团金光耀眼,无数的枪头晃得头晕眼花。
他身子一歪,咣当滚落下马,腿软得再也爬不起来。
林禄海紧步上前,将赵崇瑜搀了起来,阴阳怪气的念道,
“哎呀,王爷,可是摔坏了?”
慕容延昭收了枪式,面色尽是鄙夷,
“本侯向来只相信证据,什么龙脉被杀?一派胡言!”
“咱家这有证据,还请侯爷过目啊——”
林禄海掏出华壁,含泪呈到慕容延昭马前,慕容延昭虎目放光,愈撑愈大,他急纵下坐骑将玉佩接了过来,颤言道,
“圣上的华壁?”
林禄海泪眼婆娑,他紧攥着承恩候的手臂。
“龙脉…是真哪…此是物证,咱家是人证…咱家出宫便是奉圣意想要将真相告诉侯爷,奕儿冤枉啊…还请侯爷主持公道,还奕儿清白啊…!”
慕容延昭大惊,直瞪瞪的望着手中的华壁,失神片刻,目光骤然狠戾,冷冷投向地上的赵崇瑜…
本是湛晴的长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
一层又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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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