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
正午的阳光,
慵懒的照耀着这座清雅的别院。
静谧的庭院里,
一孤影颀然,久久伫立,
仰望着一棵葱郁的梨树,怅然失神。
他去过她的闺阁,
残烛冷枕,相思零落,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息。
这里的每样陈设,皆像在诉说,
她,已半月未归。
床旁的梨木雕花木箱上,一抹喜庆的红衣,格外的刺眼。
那是,她大婚之时的嫁衣。
本是柔凉滑腻的触感,
却滚烫的灼烧着他的心尖。
他恍惚看见,
她身穿着金缕霞衣,颔首站在他面前。
娇靥含羞,
宛若一朵芙蓉,轻著晨露,
令世间春色,皆黯然无华。
锦儿…你究竟在哪里…
那柴文训一身神通,
本王绝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锦儿…
他竟不知不觉的祈盼,
自己的宿敌能将她救起。
幻象散尽。
赵宗奕沉沉的一叹,
深锁的眉间,载满了太多的疲惫。
他朝着跪在角落里的沉花扬手,示意她近前。
自那日,公主刺杀翌王殿下未遂,畏罪潜逃之后,别院便被杨谬带兵围得水泄不通。
沉花与奶娘一面担忧着公主的安危,一面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沉花偷听到守门的军卒私语,南舍公主坠下悬崖,生死未卜,差点晕厥了过去。
沉花心思通透,自然知道就算公主侥幸生还,刺伤殿下同样是死罪,而自己这陪嫁丫鬟亦是在劫难逃。
虽是早就做好了随时掉脑袋的准备,可此时见翌王殿下招唤自己,眼看着死期将至了,这十几岁的姑娘,还是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松软。
她跪爬到赵宗奕脚下,哆哆嗦嗦的磕头道,
“殿下…殿下饶命啊…公主她…她…”
这丫鬟襟若寒蝉却仍提到“公主”二字,赵宗奕命令道,“讲。”
“公主…公主她…她与苏青雨感情致深…青雨死后公主悲痛欲绝,心神恍惚,才…才会被些市井谣言所惑…伤了殿下…公主她无心的…公主若是回来了,得知冤枉了殿下…公主…定会后悔莫及…求殿下饶命…饶命啊…”
想不到这丫鬟的几句话,着实戳中赵宗奕心思。
自己煞费苦心,
利用苏青雨龙脉的身份,
陷自己为众矢之的。
她将苏青雨视为血脉之亲,
他又怎会不知。
她伤了他,他非但不怨,心中竟有几分欣喜。
因为只需将她寻回,
待到水落石出,真凶落网之时,
依她那重情重义的性子,
定会报着愧疚,留在自己身边。
哪知白云苍狗,瞬息万变…
他痛恨自己,
为何没提防那慕容慈,
他更恨她,
竟甘愿随另一个男人,
弃人寰而去。
不!
赵宗奕恍惚的摇着头。
慕容家的精骑绝非一般兵马,
锦儿会跳下冥渊,
乃是被追兵逼得走投无路,万念俱灰。
而这一切皆是拜那慕容慈所赐。
想到这些,
他的目光骤然狠厉,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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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承恩侯府
一名侍从慌慌张张的跑到正堂,他脸色惨白,顾不得行礼,便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侯爷…翌王殿下领重兵将侯府重重包围…此时…此时…殿下已进了府…”
承恩侯慕容延昭端着茶盏的手一颤,闷闷“嗯”了声,朝两旁侧立的侍从沉声吩咐道,
“来啊,将堂门关闭。”
待堂前四扇楠木雕花对门齐齐闭紧,
慕容延昭垂眸,
啜饮口温茶,
神色,泰然如常。
此时此刻,正堂外乃是一副剑拔弩张的逼人气势。
步履铿然如雷滚,甲光金日灿麟开。
翌王赵总奕带领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阔步穿过庭院,径直朝正堂而来。
远望见堂门紧闭,赵宗奕猛的抬手,行进的队伍骤然停步。
霎时间,空气宛如冰冻般凝固,死寂沉沉。只剩下门口几个丫鬟侍从,惶惶然跪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
久久凝望着正堂的方向,赵宗奕眉目霜冷。想来,义父早已知晓慕容慈所作所为,才用堂门紧闭,避而不见之态,寄予明志希望自己能止步在此,免于正面交锋。
回想起冥渊的诡异传说,人坠下去便会被崖下的妖风剥嗜,化作一缕烟尘,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