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奕直感心痛如绞,锦儿…他手上青筋暴起,紧紧攥拳的指头关节,用力到已然泛白。
往日恩泽深似水,重比山。
奈何,心如铁。
“来啊,将隆奎押上——”
赵宗奕目光决然,迈步登上玉阶。
这些时日,他所经历的苦与痛,无人知,无人晓,只得自饮。时间不能倒退,这世间没有如果,每个犯下罪孽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突然,
头顶掠过清风,
一人从半空中翻落在他面前,
挡住去路。
“殿下!”慕容骥撩袍跪在赵宗奕身前,
“殿下…慈儿闯下弥天大祸,身为兄长,对其教管不利,属下…愿代她受过。”
声沉语慢,字字铿然。
赵宗奕垂眸,冷冷回道,
“弥天大祸?骥兄所言,可是意指慕容慈乃是无心之失,而本王,为了一己私怨,寻仇而来?”
“属下绝无此意。”
“既然不是,那便退下——”
慕容骥跪地不起,一动不动。
赵宗奕面色旋即阴郁,“慕容骥!”他怒喝道,“为将之本,乃恪尽职守。你胆敢阻拦本王,违令不遵——”
“属下自知罪重难赦,请殿下责罚!”
慕容骥低下头,本欲将身子伏得更低,却被赵宗奕擒住脖领,
“好——”赵宗奕暴喝,将慕容骥扯下台阶,用力一推,慕容骥毫无防备,踉跄两步停在众官军面前,他忙低头错开众人的目光,满面羞愧之色。
赵宗奕指着旁边的隆奎,
“慕容慈窃取令牌,擅自出兵,是何等重罪,你心中比本王更清楚?慕容家几十年来深得隆恩,军权在握,你身为三军统帅,无视军法,以权谋私,何以服众?不仅如此,当日玲珑村瘟疫肆虐,慕容此欲为本王分忧,献上此物,你可知是什么?”
赵宗奕从袖中取出一枚纸包,
“此乃是吃下令人肠穿肚烂的剧毒,玲珑村上百子民的命,于她口中贱如蝼蚁。这女子何止骄横妄为?她心肠之阴毒,令本王每每想起,皆不寒而栗。你代她受过?这乃是死罪,你就算替她去死,她也不会因此而转性!”
望着赵宗奕冷厉的面容,慕容骥剑眉深锁,目光恍惚。
母亲难产,慈儿出生不久后,便殒命。
父亲视她为掌上明珠,自幼便溺爱不明,宠怜过甚。慈儿娇蛮任性,目中无人,每每犯错,父亲皆不舍得打骂一分。
令她愈发唯吾独尊,觉得世间万物皆为她所令,垂手可得。
往事翩飞,慕容骥忆起慈儿十六岁那年,府中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丫鬟,一双眉目生得灵秀可人,干活机灵又麻利,受众人喜爱。
因不慎摔碎了慈儿心爱的玉梳子,她勃然大怒,竟下令要将那丫鬟处死。
恰逢翌王同自己练剑归来,年少的赵宗奕见这个丫鬟美目莹莹,哭得惹人怜爱,心生怜悯,便随口劝上一句,慕容慈也只得罢手。
岂料,三日后,府衙来报,城外郊野发现一具被人勒死并残忍挖去双眼的女尸。
认出是那丫鬟后,慕容骥大惊失色,匆忙赶回侯府,他终不愿相信是自己的妹妹所为。
望见慕容慈唇角扬起悠然冷笑时,宛如当头挨上一记重锤,绝望的敲碎了他心中残存的一线希望。
即便如此,慕容延昭得知此事后,也仅仅是冷斥上爱女几句,差人去给那丫鬟的双亲送去些银两,便就此作罢。
翌王军纪严明,杀伐果断,无论权贵绝不姑息。
如今慈儿犯下的乃是滔天大罪,是杀无赦的…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一奶同胞的血脉至亲。
况且,父亲大人绝不可能束手坐视。
现在也只有自己承担下所有的罪名,才能化解这场干戈。
慕容骥牙一咬,心一横。
他退后两步再次跪了下来,高声道,
“慕容慈并非窃取令牌,乃是属下亲手将令牌…”
“慕容骥——”赵宗奕暴跳如雷,他俯身逼视着慕容骥的脸,愤恨的目光,就像两道张狂的火舌要将慕容骥吞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贴近慕容骥的面颊,咬牙切齿的念道,
“人怯马弱,不习之过。而你,却是个愚忠愚孝的懦夫,本王这便与你言明,锦儿乃是本王心头挚爱,加害于她之人,本王要追究到底,绝不会放过。即便是你,若胆敢再挑战本王的耐心,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言罢,赵宗奕挺身便走,慕容骥箭步纵到前,伸手拦住了他,
“殿下恕罪,慈儿毕竟是属下的胞妹。”
“唰啦”寒光迸起,青锋宝剑出鞘,直探慕容骥的咽喉。
不料他不躲不闪,反微微合上了眼。
剑刃骤停在他喉咙前半寸,赵宗奕冷目相对,大喝道,“退下!”
慕容骥心里非常明白,事到如今退与不退,皆是死罪。
若是能以命换命,解去殿下心头愤恨,息事宁人,已然死得其所。
赵总奕剑的手,有些抖。
方才情绪激动,牵动了伤口,赵宗奕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将剑突然撤下,转身抄过军卒腰间的佩刀,甩给了慕容骥,
“好,你若冥顽不灵一心求死,本王便成全你!只是,本王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他语气透着一种骨子里的寒。
青锋剑打了道流闪,横削慕容骥的脖颈,慕容骥赶忙缩颈藏头。
青锋剑倏的再指慕容骥左肩,赵宗奕不等招用老,手抖剑斜,剑锋已挑向慕容骥面门。慕容骥身形微晃,摆刀挡格,铮的一响,刀剑碰撞,嗡嗡作响。
众军卒皆惊得满面惶恐,后退两步。
二人战在一起。
赵宗奕伤痛难忍,只斗得十来招,便渐感体力不支。
可这疼痛,是烈火,烧在他的心尖上。
又是力量,支配着他的身体。
他将满腔愤恨、抑郁、无助通通化作狠辣的剑招,道道寒光卷着劲风扑向慕容骥。
望见呼呼生风的剑影中,他眉间难掩的痛苦之色,慕容骥心中酸楚。
他怎忍对他下狠手啊,只连连后退,避而不攻。
正堂内
闻得步履铿然之声滚滚而近,又忽的戛然而止。
慕容慈再耐不住性子,伏窗透过缝隙观望,
明艳的面庞,立刻大现惊惧之色。
但见人影叠叠,金甲鳞鳞,
明灿灿的连成了一片,
将宽阔的庭院占得水泄不通。
如此严峻的阵势,即便她是侯府千金,确也未曾见过。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