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心用甚,还跟我谈利益得失未来传承,你是不是真把我这个皇后,只当你妻子的妹妹了?忘了君臣之别,忘了南宫公主的前车之鉴!忘了我的身份!”卫子夫转身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赶人出去:“郦苍,送客!”
“皇后......”
卫子夫飞快的下着命令:“责令计蕊,明日暂缓交接詹事府事宜,但传令和转交奏报之事一如既往!”
郦苍躬身道:“诺,奴婢知道。”
“......”
见陈掌还在愣着,郦苍毫不客气的在他面前站定,没好气的道:“陈詹事,请吧!”
被一连串的决定和反驳打得措手不及,陈掌整个人都是懵的,所有的一切他都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就是卫子夫和郦苍不行?一点点的谅解和赞同都没有?若不是他意志坚定,早就变成别人手中刀子捅向她了!
恍恍惚惚间,他已经走到了椒房殿通往詹事府的拐角处,抬头看去,计蕊笑意盈盈的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陈掌忽然没来由的分外烦躁和生气,冷冷的骂了一句“滚!”就大步流星的往宫外走去!计蕊腿脚倒是快,总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你想干什么?!”
计蕊落落大方的站着,也不恼,说:“陈詹事不必如此,我只是有话要说。不管你听不听,我都要说!”
不就是要么同情,要么讽刺的话语么?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快说快滚!”
“陈詹事,你做的真的很好!计蕊原来不懂太多,可真正上手做了,才知其中滋味,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陈掌冷笑:“是皇后让你来说的?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是你们主仆惯用的手段吧?”
计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保持着真诚礼貌的微笑,继续说:“陈詹事,公归公,私归私,希望你能体会到其中区别,刚刚椒房殿旨意虽然还是不许你见皇后,但是我却只用负责传话就好了,不再插手您的决定和日常处置。”
“你什么意思?”
“希望你能理解皇后的决定,毕竟,推波助澜的让筋骨未全的孩子饱受风霜之苦,是你一个人做的决定,难不成还指望人家长辈叩谢你对孩子的提携之恩吗?”
是...皇后是已经体谅了?陈掌揉揉鬓角,要知道抵抗别人诱惑的时候,背后没人支持是一件很崩溃的事情,刚刚被莫名其妙的请出来,他下意识觉得又要回到前段时间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境地了。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陈掌还是觉得很混乱,这都是什么意思?
计蕊见手下人远处冲她招手了好几次,内心一沉,估计是平阳公主那边又有不好的消息了,只好点到为止的停住了劝说的打算,匆匆一礼就快步往回走去。
原地影影绰绰的树影横斜,打在青白的墙面上,把棱角分明的边框线条柔和了些许,上面张牙舞爪的麒麟,随着光影,分外灵动。只是满宫之中,只有个身着皂色官服,面容俊美的男子,紧蹙着眉头,手掌撑在它的脖颈处,静静思考,十分认真。
以至于根本无人注意到,一个刚刚沐浴完毕,散着头发的小姑娘,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掠过他们刚刚争执的墙角,飞也似的往太液池跑去!本来苹果似的圆脸,因为近期的劳累而有了尖尖的下颏,桃花红般的唇色被她的牙齿咬得有些发白,圆圆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后,十分惹人怜爱。正是昨晚住在椒房殿的言乐公主,虽然她半夜不知道被谁给抱到偏殿去了,但早上天刚亮,迷迷糊糊醒来时候,母后也被父皇给抱过来陪着她,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转身缩进母后的怀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长辈也好,兄弟姐妹也好,有什么难处都没让她面对过,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太液池参与争吵讽刺刘陵的,还有公孙敬声,她什么都不懂,只是像大姐保护张衿姐姐一样,把敬声表哥说的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当下大概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吧,不然也不会等元睿和卫子夫来问的时候,表明都顺了她的说法,背地里却都来说她小孩子心性总是捣乱!连言欢姐姐也不怎么护着她了。
跑出去哭的时候,一直默默围观的局外人,李驰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她旁边,一双眼睛就像是逗孩子玩似的轻慢,看着她笑问道:“公主真不打算去说清真相?”
“要你管?!你当初惊了我马车我都没跟你算帐,你还来管我?”
李驰难得看着一个害羞的小女孩炸毛,只觉得好玩,“嗯... 公主想好了?”
“什么?”
“我是说,公主只要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你不是来训我的?”
李驰笑得很温柔,只是多看了几眼她腰间火纹的木牌,是敬声那小子从自己手里拿走的羌人木牌,代表着希望和庇佑,心中了然,淡淡回道:“保护一个人,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判断,公主想清楚就好!”说罢,风也似的告辞出宫了,像是生怕沾上些什么麻烦。
判断?她头一次接触这个词,后来知道这件事真的很严重,间接导致张侯被褫夺侯爵,也生怕被人察觉出她在其中说谎了,更不敢说,只能默默的自己琢磨,什么叫判断呢?
卫伉说,判断就是直觉,据儿说,判断是选择,选择不就是黑白么,所以她本以为卫伉说的是对的。可一直到今天,她本想打听平阳公主的事情,偷听了母后的说话,就像是打开了新的世界一样,明白了什么叫判断就是选择,大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了,前面的路都是对的,只有愿意走的、愿意承担的,选择心甘情愿的就是他们最终对世界的判断。
去病表哥选了战场,是对自己的判断;姨夫选择了鼓励,是对自己未来的判断;而母后选择了保护,是对家人的判断。那自己呢?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判断和选择,都是感觉、好像,或者...喜欢?是不是这样子,也太幼稚任性了些呢?
言乐蹲在太液池旁的枣树旁,边想边哭,她好像活得太失败了,什么都做不好,也想不明白,不明白朝局和想上战场有什么区别,不明白同一句话,对她说和对别人说有什么区别,每天就知道缠着人玩。
言欢和言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面面相觑,好好的,怎么跑这里来哭了?
“是我这几天冷着她太过了么?”
“也...没有,她是该好好想想,这么盲目的护着一个人,到底对不对,今天承认了一句过分的讽刺,以后呢?她还要替人家杀人放火么?”
“也没那么严重吧,再说那个公孙敬声顶多是个办不成事的,杀人放火的也不敢啊!”
“我就是个比喻,夸张一下。”
“那我让华叶最近仔细的看顾着她吧!”
言笑揽着言欢的肩膀,饶有趣味的说:“你跟哥的性子真的很像,说狠下心来就能狠下心来,不管对人还是对己。这几天看小乐那个委屈劲儿,好几次都忍不住了,偏你还能板着脸。”
“切!”言欢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道:“我是像母后好不好!对自己狠一点,才能更有立场去说别人,去病表哥?虽然狠劲儿是让我佩服,但...啧啧啧,自己贼有主意就算了,还是个谁顺着就跟谁好的性子,我才不跟他一样呢!”
“哥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你误会了。”言笑望着那颗绿意盎然的枣树,咧开嘴笑道:“哪天我让阿襄哥哥点醒他,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言欢摸了摸鼻子,像吃了酸枣一样眯着眼睛去看她的大姐,又看看远处蹲着哭的言乐,内心无奈的吐槽,“爱情呐!真是让人盲目自信,还会消磨斗志,还是不沾染的好!”
绿柳青黄,烟波袅袅,风波将平,春耕开始,长安城将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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