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跟着张微言和简容他们的时候，张微言脸上的笑容，那么开心。
张微言坐在门里门里，把头深深埋在膝盖上。
让他们走，是保护他们，在京城，得罪张渊，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小一看着轻轻颤抖的门板，沉默了良久，说：“好，我去。”
简容，裴羽修，你们走吧。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是我张微言此生最开心的日子，不用受人摆布，不用被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和那些不喜欢的人来往。
生在这样的家里，我从未感觉到过快乐，小时候，那些对我容貌的赞扬，我还会沾沾自喜，后来，我开始麻木，甚至恶心。
张渊把我当成一件稀世的物件，从小教我礼仪，教我如何以自己的容貌迷惑他人，教我成为一个贵公子……
懂事之后，我觉得，自己与那些以色取人的勾栏女子没什么区别。她们取悦的是男人，而我取悦的是女人。
他把我当成了一件精雕细琢的物件，当成向人炫耀的玩意，只有在宫宴上，会把我拿出来展示。
之后，他还要利用我与权贵之女人联姻，当做他向上攀爬的梯子，榨干我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我是什么呢？是一个提线的木偶，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不重要，没有资格反抗。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人怎么才能够那么自信，那么快乐，连眼睛里都盛着阳光。
不像我，要努力的笑，努力地不把自己阴暗的那一面拿出来，才能假装自己自由且开朗。
后来，我偶然听闻了江湖上关于那个女子的一点传说，我想，我要去看看，是怎么样一个女子，能够在满是男人的世界，挣扎出名头？
于是我找借口出游，博取了张渊那一点点可怜的同情心。
其实，我先前并不知道那个女子就是我在聿州城见到的那个姑娘，可看到你的那一眼，我便知道，一定是你！只有如你那般温暖又坚强的姑娘，才能打败世俗，斗得过男子。
我想，也许我跟着你，能够学到你的坚强和乐观，于是我百般缠着你。这无关于爱情，你就像是阳光，吸引了我靠近。
渐渐地，我想我真的学到了，我学会了对着你们的时候真的微笑，保护你的时候像真正的朋友那样。
我开始相信，我真的有朋友了，两个真正的，能为彼此赴汤蹈火的朋友。
可，也许生长在阴沟里的植物不该见阳光，他自以为见过阳光，自己便能染上阳光。却忘了，总有一天，他还是要回到阴沟里去。他生于黑暗，长于黑暗，挣不脱黑暗。
你们走吧，忘掉我这个不靠谱的“朋友”，他总是那么不正经，还爱惹事，离开他，你们会更好。
也许，还会有缘再见，到那时，我说不定已经是哪家王公的乘龙快婿，说不定还会做驸马。到时候，一定风光极了……
张微言笑了，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躺回床上去。
像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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