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邸屋顶沉霜雪,月挂柳梢头。院中空落寂静,无人走动。
“居然被如此拙劣手段算计禁足。”画凝言习惯伸手摸剑,却摸得桌上空空。蜷起指尖攥入掌心,痛骂一句“该死。”
“郡主,无名剑可曾离身?”画婳抱着画凝言斗篷,细思过后小声而问。
“未曾。”画凝言取过桌上青瓷茶杯,以指腹轻摩挲。明眸微转视过画婳鞋面上牡丹花。她记得清楚,画婳来时,这花因磨损少了一片花瓣,而现在却是完整。今日细看,才发现非是换了新鞋,而是又新绣了花瓣。
“这鞋是你做的么?”
“不是。郡主,怎么了?”
“新花瓣是你所绣么……”
“嗯。这鞋其他地方完好,我觉着扔了可惜,便将它花瓣补好。”画婳顺着画凝言视线看了自己鞋面。
“你……还记得花瓣原来模样大小?”
“奴婢不记得,但是鞋面上留有针孔痕迹,奴婢便寻着那些针眼在鞋上绣花。线色与粗细是按着旧花来看,针的大小是按着针孔大小估摸来选的。”
画凝言看着那鞋回忆起那日于瑶谍山脚下与屈缪妤交手,用无名剑斩碎了一玉佩。
她蓦地有了大胆想法。
如若有一锻造高人,知晓一剑的形状,亦知此剑是为何等锋利程度,是否可以打造出一个与此剑杀伐力度相似、于物上所留痕迹亦是相似之物来。
得剑之时画凝言早已问过,铸此剑之大师是何人。而那欧阳昃枫亦是明确告知,那人早已仙逝。所以断不可能是同一人造了两把无名出来陷害于她。无名封剑十余年,而她自从得到无名之后从未杀人,甚至拔出之后亦未曾伤一草一木。
屈缪妤若想陷害,被杀幼童留下伤口必须与无名剑吻合。见过无名的人甚多,而此剑留有何种伤痕,通过传闻亦可知一二。但唯一不可知的便是此剑究竟有多锋利,所以欲要做的像,必须逼她出剑。屈缪妤不会因为一个不知后果的假想送命,便拿了假玉佩引诱。
而画凝言因嫌恶屈缪妤,亦恐那西贝货流于民间欺得善良百姓,便一剑砍之。
玉佩碎,屈缪妤可知画凝言用了多少力度,也见无名剑身宽得几寸,而人人皆知无名伤人留细痕,玉佩上断痕亦会显露无名剑究竟是为何种锋利程度。
无名虽薄,却非是软剑,刚性韧性兼得。如此之剑必然难造,但他们不会顾及,因为他们要的只是那处伤口。就算那把仿制薄剑只可用得一两次便卷曲或是折断,对他们来说已无关紧要。
对他们而言,幼童已杀,留“无名”剑伤便足够。
“画婳,替我准备纸笔。”
“好!奴婢这就去!”
看着画凝言神态,画婳知晓她定是有了方法洗脱罪名,提裙忙去准备。
“幸好欧阳昃枫聪明,让虞城勿要回府以方便办事。关诏你不允我郡主府中人出入,将飞鸽等活物亦禁了足,却未曾言之书信此等死物不可送出。”
画婳取来纸笔磨墨,画凝言提笔抹墨。
“以虞姐姐的办事效率,必然很快会助郡主解除禁足的。”画婳浅笑而道。
画凝言点头,于白纸落墨勾勒出一玉佩图案。
“不过,怎知何人买了这玉佩,又怎知何人经手这玉佩。”
“这图案……”画婳看着那图案,喃喃自语。
“你认识?”
“这是盐素海南岸常家特有的图案,那地方属于番切国。我原来服侍袁家老爷,他甚喜常家所制捣药杵。这图案便是常家特有,我为袁老买的捣药杵皆是此种花纹图案。”
“常家是做什么的?”
“杂七杂八,大到房顶雕梁,小到玲珑小骰。”
“他家可卖赝品,比如玉佩?”
“他家是为良心商人,会以颜色好看些的普通石头做些珠帘挂饰,却不以玉石之价卖。我那时月奉甚少,不舍得买些真东西,手里便喜把玩一些便宜货物。”
“这图案会被其他商贾用去罢,怎可言之特有。”
“郡主有所不知,这常家心眼极小,每每设计出新玩意儿新图案,便给番切国刑部交些银款,让他们帮忙保护此等别出心裁。如若有人仿制相似,便要赔给常家万两白银。这事,咱们这边也是答应了的。谁会为一小小图案或是小小玩意儿花那窝囊钱财。”
“原来如此。”画凝言欣然至极,同画婳道了声谢便又开始提笔。
“郡主,能帮上你的忙,奴婢也是开心的。”
买此玉佩者为鬼盐素海南岸常家商货地
几字写罢,画凝言将其叠整齐交于画婳手中。
“后院小门左侧墙角,离地七寸墙上有一块不同于其他的石砖,那一块未砌牢,是松动的,亦可抽出。你将此信压于那石砖下,记着,别让人看见。”
“郡主放心,奴婢记着了。”
画婳离开,画凝言起身心道。之前曾一时哀于破烂墙面,如今倒是帮我大忙,幸亏虞城未来得及找人修缮,否则我今夜必要撞墙痛哭。但愿买那玉佩之人是为关键,可循他迹找到制剑人。
头疼至极,画凝言以额轻磕笔杆。阖眸皆是恨意。对不起,让你们卷入这场纷争,姐姐无有能力让你们活命,只能让伤杀你们的恶人给你们陪葬赎罪……
若有来世,别再遇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