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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丈夫砸死的赌徒妻子(1 / 2)

2014年春节前的一天早上,辖区医院发生一起医患纠纷。

据报案家属称,患者王琴前一天夜晚在家中不慎摔伤头部,被丈夫刘清送往医院救治。可当王琴亲属第二天一早赶到医院时,却被院方告知,王琴已经脑死亡,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

王琴亲属一时难以接受,坚持认为是医院在救治过程中存在过错,要求医疗事故赔偿。市卫计委立即介入调查,却发现王琴头部的伤情十分可疑,于是再次向警方报了案。

经法医初步勘察判断,王琴头部的伤情的确不是摔伤,而是外力击打所致。那一天,我与同事出警,控制了王琴受伤当晚唯一的在场人——她的丈夫刘清。

经审讯,刘清对殴打妻子并致其重伤的事实供认不讳。

而这,却并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家暴案件。

刘清时年35岁,企业职工,常年在外省项目部工作,只有春节才回乡过年,案发时他刚刚返乡第四天。

刘清身材高大,在讯问室里一直瑟瑟发抖。面对民警的讯问,他并没有做过多辩解,便承认了案发经过。

当晚,刘清因王琴签下的几张欠条,和她发生了争执。两人先是争吵,继而动手互殴,最后,暴怒之下的刘清用家中茶几上的铜制摆件击打了王琴的头部,致其当场昏迷。等他回过神来,才匆匆将王琴送往医院救治。

为了防止医生报警,刘清谎称妻子是“跌倒”所致,也未敢告知王琴亲属其受伤的真正原因,直至法医介入,才使他的罪行暴露。

讯问期间,我总觉得“王琴”这个名字越听越熟悉。翻阅警综平台,才发现自己先前确实和她打过交道。

那是2013年8月,派出所接到举报称,辖区麻将馆里有人赌博,我和同事出警将一行人逮了个正着,王琴就是其中之一。

在现场调查过程中,虽然民警三令五申现场人员不要乱动,但王琴还是偷偷闪身进了麻将馆的洗手间,一出门就被拦了下来,我们问她这当口去洗手间做什么,她推说自己内急。

出于经验,我和一名女同事便带着王琴返回洗手间,果然,从抽水马桶的水箱里找出了用塑料袋包好的一沓现金,大概有七八千块。

通常,不少赌客都会在警察临检时把钱藏起来。他们普遍认为,只要身上带的现金不超过法律规定的赌博认定标准,自己的行为就只能被定性为“带彩娱乐”,从而逃过《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制裁;等警察走了,再摸回去把钱拿走就行。

我问王琴这些钱是不是她藏的,王琴坚决地摇摇头;问在场的赌客,也没人承认;把麻将馆老板单独叫来问话,更是一概不知。

于是,我们只能把那笔钱拍了照,当作固定证据,准备带回所里等待法制科处置。但就在我们准备带离赌客们的时候,王琴却突然拉住我,说钱是自己的。

我拿着执法仪给她看录像回放,问她刚才为什么说谎,王琴支支吾吾。等我要修改现场笔录,把这笔钱算到她赌资里的时候,她却又一次改口,说,钱是她的不假,但并不是她的赌资,而是她拿来借给同桌牌友杨姐的。

再把杨姐叫过来问话,杨姐矢口否认这笔钱是自己找王琴借的,转身就跟王琴对骂起来,气急败坏地骂她是“栽赃”“太缺德了”。

好在当时有警察拦着,两人才没动起手来。

等到了派出所,王琴才不情不愿地承认说,当时她说那笔钱是借给杨姐的,一来是为了钱不被认定为她的赌资,二来还指望着,如果那笔钱被我们认定是杨姐“借的”,即便没收了,杨姐之后也得还她。

“看来你也是‘老油条’了啊,连我们的办案流程都摸清了!”我质询她。

王琴没说话。

警综平台上有关王琴的记录还不少,全是因为涉赌被处理的。我问她:“这么个玩法,家里人不管吗?”

王琴还是没说话。

那笔钱最终被认定为王琴的赌资,被公安机关依法收缴。王琴本人也因涉赌被派出所治安拘留五天。

移送拘留所前,我问王琴要不要通知亲属,王琴说不。

我当时就想见见她丈夫,但王琴说,自己的丈夫常年在外地“会战”,来不了。我记得一旁的同事还插话说:“老公在外地辛苦赚钱,你就在家使劲打牌,不怕你老公回来找你算账吗?”

王琴就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根据刘清的交代,两人动手打架的原因,正是源于王琴赌博。刘清和王琴七年前通过熟人介绍认识并结婚,那时,王琴看中了刘清国企职工的身份,工作稳定;刘清则看中了王琴相貌清秀,为人踏实。结婚第二年,两人就有了儿子。

婚后的几年,夫妻俩琴瑟和谐,刘清在单位上班,王琴在家中带孩子,刘清的工资基本可以应付家里的生活开支,二人还贷款买了一辆小轿车。

儿子日渐长大,花销也在不断增长,家里经济上不免有些捉襟见肘。2011年年底,单位有外派工作的机会,刘清便和王琴商量,想报名参加。

“当时她还不太愿意,我们两口子那时感情很好,她舍不得我一走一年……”刘清说。

王琴婚后一直在家,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刘清的工资虽然暂时可以支撑,但想到以后随着孩子的成长,各类花销肯定会渐渐增大,迫于经济压力王琴只能同意了。

2012年年初,刘清便跟着单位外派的队伍离开了家。

刘清外派的项目部距离老家几千公里,平时工作繁忙,很少有休假的机会,夫妻二人的日常交流只能靠刘清晚上下班后的电话和视频。

开始的半年,夫妻俩几乎每晚都要联系,刘清会讲讲自己工作中的见闻趣事,王琴则会“汇报”一下家中情况。

当时刘清的同事还跟他开玩笑:“跑出老家千把公里了,脖子还被老婆牵着。”刘清听了就光是笑,脸上堆满了幸福。

大约从2012年8月开始,刘清渐渐感觉出了妻子的异样。

“以前,我们几乎天天晚上视频,但差不多从那时开始,我晚上给她发视频总接不起来,打电话聊不上几句,她就说有事要挂,先是偶尔几次,后来就越来越频繁……”

家中亲戚给刘清打电话,旁敲侧击地说,王琴晚上总是把孩子丢到亲戚家,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一去就是一晚上。刘清问亲戚王琴去哪儿了,亲戚们都说不知道。

刘清心中疑惑,便直接向妻子询问。王琴倒也没瞒他,说自己在家中带孩子实在无聊,晚上被几个朋友约着一起打麻将去了。

刘清当时也没在意,只是随口交代了两句:“玩玩就行,别打得太大。”王琴让刘清不用担心,说都是朋友攒局,只打“1块钱(底)”的。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王琴开始时不时在聊天中告诉刘清,说自己“火太好,昨晚赢了1000”,又或者“今天手顺,又赢了300”。

刘清起初有些担心,尽管王琴跟他说的都是“赢钱”,但他从赢钱的金额上意识到,妻子的牌局已经越来越大了。

刘清也问过妻子在牌场上输了多少,王琴就总是说自己“牌火正”,只是偶尔输一点,有时是不输不赢,“总体算下来,肯定还是赢的多”。

王琴还一个劲地安慰丈夫说“自己心里有数”,感觉“火好”的时候就多玩会儿,感觉“火不好”就不玩儿,平时输赢都有“计划”,绝对不会有问题。

“都有‘打牌计划’了,你还觉得王琴打牌只是为了‘解闷’吗?”我问刘清。

刘清低着头,没回答我。但他的态度很明显——听妻子这么说了之后,他不仅没有因妻子打牌的事再纠结,还劝王琴把打牌赢来的钱存起来,“等年底置个大件”。

此后,再有亲戚给刘清打电话,说王琴不管孩子总往牌场上跑时,刘清不但不再当回事儿,甚至还在心里觉得,妻子隐隐有些“赌神”的影子——“打一晚上牌比自己上一天班赚得都多!”

没多久,家中的亲戚也不再跟他说王琴打牌的事情了。

然而,等2013年春节前刘清回到家时,却发现情况有点儿不对。

他算着当年自己工资加奖金一共发了9万多块,准备一次性把买车的贷款还了,但王琴先是推说“不着急不着急”,后来被问急说漏了嘴,刘清才知道,其中的5万多块都被她在麻将桌上输光了。

“你不是一直说你在赢钱吗?那5万块钱是怎么回事!”刘清气得暴跳如雷,不停地质问妻子。王琴也一脸黯淡,说自己之前分明记得赢多输少,也不知道怎么就亏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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