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之后,小姐一改往昔的暴躁易怒,不言语时仍是个稚嫩少女的模样。琉璃如目,清澈温和。接人待物时却疏而不漏,进退有度,鲜少让人想起她未曾及笄的年纪。
“小姐辛苦,晴儿以后再不淘气,好好的伺候你。”
谢从安见她如此认真,忍不住笑着将她额发弄乱,惹得她又嘟嚷起来。
谢从安在大乾也可算个长安城的土地主。若问她的田地何其多,单这城郊外便有十分之一的田庄都记在她的名下。
当然,这些赏赐也无时不刻都在提醒她: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哪怕她想要逃走做个闲仙散人,在大乾的土地上也是没这个可能。
马车绕着田垅,徐徐朝农舍聚集处驶去。
田埂上有不少正在忙碌的农家人,见了这装饰豪华的马车,纷纷直起身子来瞧。
隔了一世,这蓝天白云还是那般好看,令人心生惬意。
谢从安透过车窗静静瞧着天边的云朵,仿佛又回到前世的某个午后。
吃饱了的她趴在宜哥哥背上打瞌睡。听着房间里敲击键盘的声音,整个世界都那么静谧美好。
自己如果会异世重生,那么宜哥哥是不是也还在?
她一骨碌坐起身,想到郑和宜那张冷漠的脸,满心兴奋又平静下来,双手合十捂在了胸口。
宜哥哥,不论你在哪里,希望你都好。
“平安。喜乐。”
谢又晴见小姐一下开心一下失落,莫名冒出这两句话来,摸着肚子道:“晴儿肚子饿,喜乐不起来。”
谢从安好笑的瞪她一眼。
“嫫嫫来长安看望她姐姐,就在此处的庄子上落脚。到了你便找她去,自然少不了吃食。”
想起乌嫫嫫的手艺,谢又晴顿时喜笑颜开,咽了口水,使劲儿点了点头。
昨夜回禀的信息谢从安已作了简单分析。
支族中人置地,与人起了争执,伤了人。这本不需她来处理,只是又有消息追来,说是伤者不治而亡,涉及人命,便瞬间换了性质,有些棘手了。
她一到庄上便唤人来细细问了些事件细节,才知何止棘手,竟是连自己也被牵扯了进去。
两家夺地,即使牵涉了性命也算不得十分的大事。
此事难缠,只因将谢从安陷了进去。
族人与庄上的一个张姓农户交好,此人狗胆借了谢从安的名头行事。如今事发,那张姓农户知道,若依她性子必然逃不过一死,索性带着全家上了吊。
剩下这个烂摊子,让谢从安无从下手。
这种被迫为虎作伥的事若治不得法,只怕往后会多了去了。
可是此谢从安非彼谢从安。
她心里的道德被养了几十年,实在难以克服。
张家作恶,已付出了性命。李家虽然无辜被害,其中也有些缘由牵扯,令她不能安抚。
若顾虑着一群可怜人轻易处理了,之后少不得又有人会造谣生事,责备是她作恶心虚;若当真顺了原身的性子,动用些雷霆手段将所牵涉之人都打压一番,定然又会被说是罔顾人命国法。
转念再想,倘若这次真的是宫中哪位的手笔……
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位黄金书案后满头白发的老人。
她只觉恨得牙根痒痒。
“乌娘给小姐请安。”
谢从安回神,只见门前站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温婉柔和的气韵让人心生暖意,只欲亲近,正是记忆中多年未见的乌嫫嫫。
她胸口涩堵,眼眶发热,哑着嗓子唤了声:“嫫嫫”,人已不受控的扑了过去。
乌娘将她抱住,安抚孩子一般轻抚着她后背,亦是红了眼睛。
“小姐长大了。”
两人闲叙几句便坐下摆饭。满桌的菜肴,谢从安只尝了几口就放了筷子。
乌娘瞧出她没有胃口,便示意谢又晴带人收整,起身沏了茶水递了过去。
“若没猜错,小姐是为庄上的事情来的?”
她见小姐不答话,只低头啜茶,又斟酌道:“这事也不是当真解不得。”
喜欢宜*******安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宜*******安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