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推搡到院门前,只听外头有人敲门, “有人在吗?”是个清冷女声:
与谢从安拉扯的女子早已眼含泪光,嘴唇哆嗦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门外人等不到回应,又低声道:“方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乖乖将门开了,不然明天见不到儿子可就好不了。”
谢从安环顾四周,快速思索着如何应对。只见那男子掀了布帘往这里看来,一个小脑袋挂在他腿上,好奇的瞧着自己,面上仍是怯生生的。那小脸被冻得通红,鼻涕已经擦去了。他见两个大人都看着自己,愣了愣,接着便垫着脚尖伸手要抱。
男子示意谢从安躲入厨房,她点点头,闪身而入。帘子落地的一瞬间,见女子用衣袖沾了眼角,随即听见一声:“来了。”
门外人被请入屋内。孩子仍在厅中咿咿呀呀,模糊有几句低语,布帘一掀,女子又入了厨房。
谢从安靠在墙边懒懒看着她。
她别过脸去,添满水后往灶里塞了把柴草。那柴草应是经了前些日子的雨雪,受了潮,冒出些黑烟,呛的她咳嗽两声。
门帘下闪过一抹绣满花纹的衣角,谢从安腾身而起伏在了梁上,却见对方停在了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厨房一角布帘挑起,随后有清晰的话音透了过来:“你那个姐姐如今怎样。可寻到人了?”
女子朝着帘子那侧道:“奴家已写了信回去,只说奴近段身上不好,要请她来帮我照顾宝儿。姐姐自来疼爱宝儿,见了信必然会来。”
对方冷哼一声,“你倒是会算计。”又道:“这已是去了几日,为何还未有回复?”
“这几日雨雪颇多,想是路上多有耽搁。”
谢从安附在梁上被黑烟熏呛的几忍不住,直到那人走了方翻身而下,一通猛咳。
她冲进方才的小厅,正巧看见男子从对面屋中出来,背着个布包似要出门。小孩扑了上去,又是紧抓着他裤角不放。
“旭娃乖,你在家里等着,爹爹一会儿就回来。”
旭娃瞪着眼还是一直伸手,不停垫着脚,口中咿咿呀呀。
帘子又被掀开,是那女子将人送走,去而复返,见了她,又垂头道:“姑娘也该走了吧。”
谢从安心头似忽然被明光照亮,笑吟吟的看着两人道:“急什么。”
男子眼神又闪了闪,道:“我去买些米回来。”走时低头看了看小童,冲女子不耐烦道:“你看着娃,我去去就回。”说罢拨开小孩的手就要走。旭娃自然没有大人力气大,不知是被弄疼了还是不如意,哇的一声又哭起来。
谢从安抱臂在一旁看着。男子一脸烦躁恼怒,将那女子瞧了几瞧,一咬牙将孩子掐起走了。
目送一大一小走远,谢从安悠悠道:“我听方才那女子说你与你姐姐长的像?”见那女子把头更低下去,不由笑的更开些,追问道:“究竟,有多像啊?”
女子觉察到她语气中的戏谑,抬头迅速睃了一眼。只见这她满眼笑意,实在不似什么恶人模样,咬牙道:“你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谢从安笑的越发无害,悠悠道:“够机智,够凶狠,我总算明白如何偌大的一个长秋殿,竟只你一个活了下来。”她顿一顿,忽的敛了笑,换了副正经模样。“长露,你清楚方才寻来的是谁,若想活命,不如与我合作。”
女子道:“奴家名唤芳兰馨,我姐姐长露早在秋贵妃被赐死时被拉去陪葬了。”
早起的倦乏此时漫了上来,谢从安略瞧了瞧四周,毫无形象的撩起裙摆在劈柴的树墩上坐了下来。
“我是谢侯府的小姐,寻你只为弄清楚当年秋贵妃受冤至死一事。若你是个忠心的,便与我合作。为主尽忠,也算得个忠厚的名声。若你惜命,那更好,跟我走,我自有办法保你周全。”
她和盘托出想速战速决,不想对方却道:“先不说姑娘的话兰馨听不明白,就算我姐姐答应你为旧主翻案,届时你得了自己想要的,而她呢,必然会因为当年私自逃生一事受罚,比之现在隐姓埋名的日子,又何苦来哉?”
谢从安不语,静静将她打量一番。衣衫破旧,稍显油腻的头发被裹在头巾里,面露菜色,眼眶微红,双手满是冻伤。
“至此还未将我赶出门,可见姑娘十分操心姐姐的安危。”谢从安轻笑,“我向你保证,此事结束必然保你无恙。”说罢见她又垂了眉眼,只得加码,“长露,我知你心狠,但杀人偿命,况且还是你亲妹妹。你我若不合作,便是反目,我出了这个门,你就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女子闻言,目光在她细长白净的脖颈扫过,目露凶狠。
“你等贵人事重,我死了不过一个蝼蚁罢了。若耽误了贵人筹谋的大事,可就不止这点惋惜了吧。”
谢从安笑着拍了拍手道:“这威胁不错。但你要知道,万事皆有轻重,它与我是事,与你却是命。即便我此时不得,另寻他路也未尝不可。而你,哪怕一命千金,死了便是死了,便真的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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