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座上咳的不住,胡邡亦急了,“还不快去将帘子撤下!”
菁妃已被激的双眼发红,挣扎不住,被几个高大宫人以照顾的姿态禁锢在原地,不得动弹。
经历了心绪激荡,谢从安早已是疲惫不堪。但见菁妃如此,亦是吓了一跳,忽又觉察出些怪异来。
这位娘娘在宫中居尊享贵多年,怎会如此不雅?
不及细想,她已因挣扎不开愤怒的叫喊起来。
谢从安被那叫声吓得发抖,郑和宜见她发作,忙上前将她拢在怀里试图安抚。
“谢从安你这个草包,读了几本书就敢信口雌黄,来教皇帝治国的道理,反了你!”
菁妃声嘶力竭,唤起谢从安心底最深的怒气。
她压下郑和宜挡在面前的手,咬牙冷笑。
“臣女不懂,娘娘自然最懂,不然怎能将一双手伸至前朝,惹得诸位大人对晋王都敬而远之。菁妃娘娘这般的集大成者,怎得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陷入如此境地。古人说慈母多败儿,诚不我欺!”她亦不知自己是怕是气,浑身抖个不停。
晋王此时倒是醒了,也要冲过来,被一众上前的侍卫摁在了原地。
谢从安见此,心下发狠。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菁妃娘娘因不知这玉珏落在谁手里,几次三番派人杀我。那江湖门派,双刀家族……”
“谢从安!”
良王急吼一声。
她下意识往回一缩,后知后觉一双手腕被握的生疼,抬眼便收到了郑和宜的歉意。
谢从安娥眉蹙起,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扫个来回。
又闻皇帝点名,她忙的应声跪好。
皇帝此时已喘的顺些了,只是言语之间仍颇为无力。
“朕方才只令你详述韩玉之事,你说了这许多,却又似有未言之语。为何不肯尽述,是否还有私心欺瞒于朕?”
谢从安真的要被这个昏庸皇帝气疯,再不肯去看谁与她递了什么眼色。
“回禀皇帝。臣女回话自然要的是亲身经历,不敢添改。至于方才又吐露出的这几句,不过是派影卫查探得来。因并非亲身亲历,且全凭推断,未能有证,所以才未禀报。毕竟人心难测,听听便罢了。”
“人心难测。”
皇帝恢复了几分精神,在胡邡的帮助下坐起身来。
“此话说的极是。定国公一门忠良,你是谢家的好孩子。”
谢从安虽然对这赞扬不屑,却不敢失了礼数,老老实实的磕头谢恩,将拜谢赞赏做满一遍。
“你都令影卫查到了什么?朕不怪你甄别不足,自报来便是。”
谢从安琢磨着应下,思量着开了口。
她将良王出入南境,混迹河涧府的故事讲了七七八八,又将他浪迹江湖,调戏江湖女儿的故事说了几句。
瞧着良王冷眼在旁,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深,心生凉意,一路冷到了脚心,忙又转了话题,提起秋贵妃身世和韩子束的生平来。
说到这两人惹人感叹的过往,她竟几次疑心瞧见了皇帝眼底有水光。索性更加声情并茂,感慨叹嗟。
“……那玉珏之后被韩先生一直贴身带在身旁,因牵涉重要,伺候的近身之人尚不得见……后有长秋殿事,犯了贵人忌讳,被关入死牢,未再有人知晓此事。直到韩玉拼死在他行刑前一日,见得一面。”
说至此处,她眼眶发热。
“先生一生所爱不过音律。那些于各色琴瑟鼓笙之中浸淫的巧技也是为着讨心爱女子的欢心方才潜心习得。可惜他一生错付,追随着错了的人,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先生得蒙圣恩隆宠之时,总有人追捧在侧,繁花美酒,竹笙丝帛,高堂献礼,出入当车。厄运临头之日,散尽千金亦无一人肯帮他证明半分。旧时都赞他琴音如人,宏志高洁,觞咏器雅。待污名罩顶受尽冤屈,这样的一代名师,竟被避而不及,亦无一人敢为他的人品正言。如此的雅士之死,大乾名流当一痛哭。”
她嗓音破碎,几乎失声。哭腔中便又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弱。
“是以今日,臣女,便是为着韩玉这一腔赤子心,也要帮他为先生讨回公道!”
皇帝混沌的双眼微红,目光落在谢从安身后。
她透过大帐一侧的帘子缝隙望向窗外。
此时已入晌午。烈日高悬,已至正空。微风卷了热气吹入,带出些空洞的鸣响,似一首迟来的默哀之颂。
直到郑和宜的帕子抚上她脸颊,她方知自己又哭了。
“皇帝圣明,请与吾师正名。”
韩玉拼命一喝,又惊的谢从安索性扑在了郑和宜怀里,一连几日的担惊受怕,心绪不宁,都在此时化作泪水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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