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夏玉雪握住曲秋茗的手臂,“走了,秋茗。别留在这里。”
甩开。
“秋茗……”
曲秋茗瞥了她一眼。令她觉得寒冷。
夏玉雪默默无言,还能再说什么。她走过曲秋茗身边,从来路走回去,而曲秋茗,则向着女人走去。
她又望了秋茗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唯有离开。
“你不需要,玉雪,的确。”
女人看着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微笑,又看着走近的曲秋茗,轻声自言自语,“这也不是给予你的机会呀。”
少女走近,面对着女人。始终保持沉默,黯淡的双眼中,始终夹藏着怒与恨的火焰。
“找我,曲小姐?”
女人依旧在微笑,有些苦涩,“关于巴托里·阿提拉的事?刚才的对话你也都听见了。是的,若你坚持,我想我的确要为此承担一些责任。所以,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她们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但是说话声很低,夏玉雪并不能听清都说了些什么。
她隐藏在一棵树后,见到曲秋茗转身,离开女人,并没有更多冲突,心中才稍稍安定。曲秋茗朝她走过来了。
“你和她说了什么?”她问。
没有回答,根本没有理睬。少女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她一般。这让她感觉很无力。
夏玉雪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废墟,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跟上曲秋茗,两人一前一后,静默地走在山路间。林间小径,两旁依旧是单调的树木,依旧是无聊的,毫无生气的景象。
就这样回去了。
回到木屋,包袱,行李都在,琴也在。一切都如原样。
然而一切都已不同。
曲秋茗回来后,依旧站回屋内的黑暗角落,依旧一言不发。
夏玉雪走到琴的面前,将琴抱起,背上从村庄一直带来的包袱。
抬头,对视。
“你听见了,我要走了。”她对曲秋茗说,“你呢?”
曲秋茗看着她,不回答。
“留在这里?”
沉默。
“和我一起下山?”
沉默。
“回村子?”
始终沉默。
“你怎么……唉。”夏玉雪唯有无奈地叹息,朝她走近,“说句话吧,秋茗。你总该有个打算呀?”
那双眼睛只是看着她。
“你都听到了,我又要离开这里了。要去完成她的任务,最后一项任务,或许。”她继续对着这不会回答的人说话,“要走很远的路,很久的路。我们之间的,你若想现在解决,就现在解决,如果不想,就在村里等我回来后再说。别这样沉默,我不知你想要什么。”
……
依旧,没有回答。
“我要走了。”她又说一遍,站在原地。
曲秋茗则心动了。朝着行李走去,并不拿上许多东西,只有随身携带的行囊。以及,被包裹起的那双铁质臂铠。其他的,无关紧要的,就放在那里。
然后,从那堆积的木柴中拿起一些,放在已是灰烬的火堆上,又添了些干草。
取出火折,点燃。
火烧起来了,夏玉雪看着她的举动。
她拾起一根燃烧的木柴,握着未着火的那一端,丢入木柴堆中。
而后,转身。经过夏玉雪的身边,离开屋子。
火引燃了木柴堆,又向上攀附着,开始烧灼木板墙壁。
空气变得灼热,噼啪声作响。
这间小屋,两人不知待了多久,共同生活了多久的小屋。其中的被褥,水缸,其中麻袋储存的米粮和蔬菜,其中的包裹杂物,如今都已无用。火焰燃烧,向四处蔓延,虽然缓慢,但若不加制止,总是会将这一切都烧尽的。
一切都消逝于火海。
夏玉雪转身,也离开了这燃烧的小屋。
而在外面,曲秋茗正等待着。
相望,并不再有更多言语。言语已是无用。
她站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通过门扉,看着屋内燃烧的火。
被褥已被引燃。
麻袋也烧起来了,破洞处,白色的米粒倾泻,另一个放蔬菜的,因为带有水分,烧得慢一些,布料表面熏染出黑色的痕迹。
包裹,杂物,也都在燃烧。一口斜搭着的铁锅,或许可以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吧。
墙角的水缸大概也可以。
至于其他,终将消逝。
火窜上了房梁,点燃了窗框。阳光照入屋内,飞舞烟尘之中的光路,也变得扭曲起来。
敞开的门扉,传来阵阵热浪。
火。
火呀。夏玉雪望着这燃烧的建筑,心中回想,过去。这燃烧着的,劈啪作响的木屋,让她回想起过去。
过去,同样的火焰,同样哀伤的死亡。同样的,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伤心的人。
过去,面对火,她弹奏起琴曲。
在遥远的西方土地上……流传的神话。
如今,她并不想弹曲。
夏玉雪抱着琴,抚摸着那漆成黑色的琴身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痕迹,那是多年战斗波及的伤痕。她无意识地抚摸着,触碰琴弦。
不要弹奏。
这一次,不要。
右手食指指尖挑弦,发出一下轻轻的乐声。
不该这样做的,她想。
琴弦震颤,余音,伴随着舞动的火焰,悠长……
突然静止。
一只手,轻轻按上弦,止住这音声。
夏玉雪望向身边的曲秋茗,看着她靠近自己,看着她的手触上七弦琴。
这少女,有多久不曾再碰过琴了?她想。
曲秋茗望着她,而后,伸出另一只手,攀住琴。按弦的左手则扶上另一边。她望着少女,看那深邃眼神中的黑暗,闪烁光芒。
那是火光。
她感觉那扶住琴的手,力度加大。感觉,怀抱的重量减轻了。
夏玉雪下意识地抱紧七弦琴。
然而曲秋茗依旧在望着她。
……
她松手了。
少女将琴接过,抱着,姿态和她是那么的相似,仿佛过去。
然而这样的过去,已不会再重现。
曲秋茗将手按上琴弦。
轻轻地,很温柔。弹琴应该是很温柔的。
手指握紧,将弦握在手中,慢慢地扯动着。看来轻巧的动作,然而掌心已经被勒出了红色的痕迹。
“啪——”
迸裂的声音,清脆,响亮,如雷电一般。令夏玉雪心头一沉。
曲秋茗将琴弦扯断了。
那双眼睛,依旧空洞,依旧反射火光。
那双手紧紧地抱着琴,高高地举起,断裂的弦线在空中飘拂。
落下。
坠落地面,响声回荡。在这山间,在她的心间。
有什么破碎了,断裂了。
黑漆漆的七弦琴,无助地躺在地上,本已是伤痕累累,如今终于被破坏。
曲秋茗再次将它拾起,抱着。
再次看着夏玉雪。
而后,跑动,挥手。
琴被扔了出去,在空中留下黑色的残影。
再次坠落。
穿过门扉,落入燃烧的木屋内。
落入火海之中。
被吞没了,只有一声响,除此之外,再不留下什么。
夏玉雪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又能做什么呢?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曲秋茗转身,在火焰与浓烟之前站立,看着夏玉雪。
目光,空洞。
胸前,系挂的十字架摇晃着。
她站在火焰前,几缕发丝被热浪吹拂。
她开口,终于。
“感觉是什么样的?”
曲秋茗询问,平静,冷漠。那一双眼,终于淌下泪水,“这种失去的感觉,永远失去,永远再难寻觅,永远无法再见的感觉?”
悲伤。
夏玉雪的沉默。
会回来吗?
已过了七天,还会回来吗?
还会再见吗?
不会。
不会再回来了。
所谓灵魂,缥缈而不可见。已永远离去了,并非荣升天堂,也并非下堕地狱,只是化作了虚无。
一切都已燃烧殆尽了。
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三日后。
一辆马车,在野草地中穿行而过。
马慢悠悠地踱步行走,车上的人,也并不加以催促。蔡小小手握着缰绳,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道路两旁枯黄的野草。她只希望车能行得更慢一些。
依然是同样的道路,向北方,去驿馆。依然是同样的人,依然,是同样的送别。
阳光依然强烈,晒得人有些难受。
她带了一位乘客。夏玉雪坐在车的后座上。所穿的依旧是单薄的白衣,先前破损之处,已经缝合好了,血迹,也已清洗干净了。夏玉雪戴着斗笠,斗笠蒙着白纱,挂在两旁,被风吹拂着飘摇。
长久的沉默,无话。
“先生,您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蔡小小终究还是开口,问背后的人,“这段时间,我们的课程怎么办呢?”
“大概三个月吧,小蔡。”夏玉雪回答,“我尽量快些赶回。至于课,不用担心,会有别的老师来上课的。”
“我不想上别的老师的课。”她说,“不管是谁,教得都不会有您好的。”
“那位老师应该会很负责任的。”
“您何必一定要走呢?”
“有事情要做。我都已经答应了,最后一件事。”
“哦。”
蔡小小感觉这对话实在可有可无,夏玉雪似乎并不愿意搭理她的问话,回答的很敷衍,好像正被什么其他的事情困扰心神一般。什么呢?恐怕就是那必须要做的事情吧,“什么事情呢,先生?不会……”
“不,只是去取些东西而已。”
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别担心,小蔡。不是什么坏事。”
“很危险吗?”
“不,也不危险。”
“这样啊,那就好。”
实在无话可说,“对了。衙门已经找到那个杀了那位总队的凶手了,似乎就是那位穿黑衣服的人。之前有人见过,现在正查着呢……不过也找不到的吧。”
“嗯。”
还是这样漠不关心,蔡小小心想。
“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呀,小蔡。”夏玉雪将斗笠上的白纱放下,遮挡阳光,“没什么事。”
“哦,好吧。您知道,我现在还是有些怕。”蔡小小不知自己是否该说这些话,但总归,还是要说,“听说从那位总队家里找到了一些和您有关的材料。您回来之后还去了衙门,他们没怎么样吧?”
“没怎样,问了些问题。”她回答,“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哦。”
蔡小小勉强地笑了一下,“您知道,当时我知道您过去的时候,我都很苦恼,也很矛盾。不过现在就没事了,先生。原来您是卧底到那个组织里做调查的,并不是什么罪犯呢。您为何当时不将这些告诉我呢?”
“你又何必知道呢。我的身份应当是一个秘密,不论是作为杀手,还是作为调查杀手的卧底,都不该让你知道才是。官府的问话也该是秘密的,有谁告诉过你这些事情吗?”
“……有啊。”
她想了想,“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头发乱糟糟的。那人之前到我们家里来过,这次又来了,还是和我爹说话,讲了您的事情。我都是在门外偷听到的。啊,对了先生!”
蔡小小从身边的口袋里摸索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递给夏玉雪。
“那个人出门时又发现我了,让我带给你这个。说那女的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事。”
“什么呢?”
夏玉雪一边问,一边接过盒子,伸到面前在面纱的遮掩下打开。
“我也不知道。那人以前一直戴在脸上,说叫墨镜什么的。”
木盒中,摆放着折起的眼睛,黑色的镜片,各自反射一张并不清晰的脸,“说这是凭证,说您要交给商人作为信物。”
“我知道了。”
她一边回答,一边将木盒合上,收好,“小蔡,别再和那样的人接触,也别再和这样的事情接触。等我回来后,一切都没事了。”
“嗯。”
蔡小小点头,又笑了一下,“这样就好了。您并不是罪犯,我也不必再纠结了。”
“……我始终是犯过罪的。”
“但,性质不同啊。”
“能有什么不同呢?”
面纱将容貌隐藏,唯有平静的,不带感情的声音传出,“不论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做的事都没有变化。始终是夺取生命。始终造成了他人的悲伤,痛苦和不幸。也始终,小蔡,我该为此负责的。”
“……”
蔡小小望着前方,一望无垠的野草,被风吹拂着摇曳,她转身,向白纱笼罩的面容说,“先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想象你的过去。曾经完全一无所知,如今知道了,我也……也无法体会。您对我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在心里,我的印象,您始终还是我的老师,我也始终还是您的学生。我应当……可我无法改变我的想法。”
“那样,毕竟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要学习。”夏玉雪再次伸手,撩起面纱望着她,微笑着,“顺其自然吧。也许以后会不同。”
“那先生,以后,您还会回来,继续带我们学琴吗?”
“……你这样说的话,如你所愿。”
“嗯。”
蔡小小再次看向前方。依旧是野草,然而这时,看见路边,出现一个人影。
她能认出是谁。
曲秋茗。
马依然在朝前走,不急不慢地接近。蔡小小瞥了少女一眼,看见悲伤的神情。
她并不愿多看,手中缰绳一抖,马车从曲秋茗身边驶过。
别停下,不要停下。
“停下,小蔡。”夏玉雪说着,从后座上坐起,翻身落地。
“先生……”
她拽紧缰绳,马车停下了。
“过去总是要面对的。”
夏玉雪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边说,一边向曲秋茗走去,“不论你怎么想,我怎么想。都是要面对的。”
走近。
面对受伤的少女,面对那悲伤的脸庞,那双颊仍未完全消去的泪痕,面对那十字架。夏玉雪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在等我?”
她开口,“想要做什么?”
“我刚才,将臂铠埋起来了。”
曲秋茗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开口,伸手指向北边的群山,“就埋在那片野草地中,那棵树下。那里的野草烧焦了一大片,但我想一场雨过后,大概又会发出新芽吧。或许过不了多久,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了。”
“你是来找我复仇的吗?”
“不是。”
曲秋茗摇了摇头,“我想那一点意义都没有。看看复仇都让我失去了什么。虽说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但我想,我已经不愿再为这毫无意义的仇恨操心了。”
“那么,要离开?”
“去哪?”
苦笑,“我还能够去什么地方?”
“……”夏玉雪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一直这样跟着我吗?”
“我不知道。”
再次摇头,“大概,就一直跟着你吧。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已不再执着于复仇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结局。像你这样的,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我也不知道。”
“大概会活得好好的吧。”
笑,“你现在都已经洗脱嫌疑了,对不对?那个女人,她真是说到做到。夏玉雪,官方卧底,这真是一个洗白的好手段。”
“秋茗,这并不是我希望的……”
“既得利益者。”
曲秋茗的目光盯着她,将她剩下的辩解止住,“你的愿望满足了,还说什么?等这最后一次任务结束之后,你就完全自由了,彻底摆脱了过去。我想你以后,大概就会一直留在这个小村庄里,一直做一个琴艺先生,买一架新的琴,一切如故。你就可以继续过你自己的快乐生活呢。”
“……”
“我讨厌这样的结局。”
她继续说,不管对方的沉默,“所以,我也会幻想,幻想未来某一日,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来自过去的人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可是那样又有什么区别?结果还是不变,你还是会杀戮,还是会给旁人造成痛苦。你自己还是拥有你自己的生活。但是即便必然如此,我也很乐意为这一切作见证。谁知道,或许某一次,神明显灵,你会成为那个被杀死的人。”
“那样会让你满足吗,秋茗?”
“至少那是一个结局。”
微风,吹拂野草。
吹拂她的白衣,吹拂她的面纱。
吹拂,曲秋茗的发丝,吹拂那胸前的十字架摇动。
“我也一直期望如此。”
夏玉雪开口,说,“不知,你是否会相信。过去的两年,我的确一直都沉浸在这平静的生活中,以为过去可以被抛弃,可以埋葬。是你的出现令我意识到,我始终是无法摆脱那些过去的,它们从未过去。”
注视,沉默。
“所以,我开始等待,开始应对。当复仇的人聚集在此处时,我选择和他们战斗,选择给予对方复仇的机会。既然是战斗,我便会全力以赴,就像曾经作为一个杀手那样。最终结果,我杀死了他们,并且顺便,杀死了那些意图伤害这个地方的恶人。同时,也耗去了所有的能力。”
她说,“那时,我本预想重回杀手之路,重新直面过去,恢复过去的身份与生活。但是最终,还是决定再给予自己一个机会,虽然我知道自己并不值得,也并无能力去那样做。”
“但我还是选择了。选择留在此处。”
她继续说,“不再刻意伪装,也不再假装一切无事。只是,以等待的态度面对。所以,我知道那位吴九队长在对我怀疑,在调查我,但我依旧不曾做过些什么。既不主动坦诚,也不以谎言隐瞒。只是顺其自然,等待着真相揭晓的那一天。”
曲秋茗看着她,依旧一言不发。
“然而当法律做出行动之时,我又一次躲过了,同样,并非被动地接受。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是好还是坏。因为那时我已不想再做选择,不想再主动做任何事情。”
夏玉雪也看着曲秋茗,看着那双无情的眼睛,“躲过了追捕,结果遇上了另一个对手。一位保护者,以保护之名,向我提出决斗。我没有拒绝……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的处境。”
那目光,始终不曾动摇。
“你说以后。”
她低下了头,不愿再面对,“我想以后大概也是这样吧。我始终会等待,在这里。等待下一个,像你一样的复仇者,吴九队长一样的调查者,或者像巴托里一样的保护者前来。我不会逃避,依旧会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接受一切结局。秋茗,我始终摆脱不了过去的身份,但我也无法放弃现在的生活。在这两者之间我无法选择。因而,我只会等待,等待未来的一个结局,不论它是什么。”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不远处,马儿悠闲地啃食这野草,对现场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马车上的人,不安地看着她们,等候着。
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
然后,曲秋茗开口了。
“……你无法选择?你会接受一切?”
她平静地说着,手伸向挂在腰间的十字剑,握住剑柄,“那么如果我现在要刺你一剑呢?你会怎么做,会反击?还是不会反击?这不就是一个选择?”
“若你要我反击,我会的。若你不要,我也不会的。”
“不要。”
“如你所愿……”
夏玉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望着曲秋茗,确实没有任何防护的举动。
软剑就藏在裙边,随着风的吹拂,可见其轮廓。但她并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将双臂张开,白色的衣袖随风飘拂。
等待着。
曲秋茗将十字剑抽出。
“先生——!”
不远处,蔡小小惊呼着。
阳光下,一道剑影。
剑,挥动,剑身平放,以便穿过肋间。剑尖,准确无误地指着心脏,抵着白衣。
夏玉雪依旧,没有动作。看着曲秋茗,那双眼睛冷冰冰的。
少女手中施力,剑尖又迫近了一分。
然而她依旧不作任何举动。
“啊,算了!”
曲秋茗一挥手,将剑重新收回腰间。猛地别开目光,不再和她对视,“你总是这个样子,真叫人讨厌!”
“若你想战斗的话,我也可以战斗。”夏玉雪只是平静地回答,“我现在是普通人的身体,伤势还未恢复,你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你去死吧!”
少女咒骂一声,转身,离开,向着马车走去,“对,夏玉雪。为什么不呢?没有选择?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死呢!至少那样,我们都会好过些!”
曲秋茗走近马车,面对依旧惊诧不知所措的蔡小小,什么也不说,撑着马车挡板,便翻身上车,自顾自地坐下来。
“喂……”
“喂什么,小女生?”她打断女孩的话,“带我一个。我要跟着她,一路都跟着。我要亲眼见证,她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
蔡小小不知该说些什么,什么也说不了。便任由她了。
马车后,夏玉雪依旧站立在原地。
野草,依旧被风吹拂。
“死……的确,那样我们都会好过些。”
身着白衣,风吹动,令衣角飘拂,也令挂起的面纱垂落,遮掩起面庞。面纱下,夏玉雪喃喃自语,“如你所愿。”
她从衣衫中取出一张折起的纸。那是女人给她的地图。
展开,奇怪的样式,北方画在上面,真令人不习惯。
也无所谓了。
路线,从太行山间的小镇,一路向东方而行。到了海边,那条线落在一个点上,那里是宁波,上面标注了一些文字,大致是搭乘何船,时间,码头等等内容。
宁波不过是一处中转站。虚线继续向东南延伸,已是船只驶到海上了。
就这样,向着东南方航行……
经过琉球国,一串珍珠般的岛屿,继续向东……
向着东方,接近陆地。
古代传说中的仙山,名为瀛洲。
“瀛洲……”
她默默念想着,脑海中响起琴曲。然而如今,她已没有琴,已不是琴艺先生,“故人。过去的事情,嗯,很久远的事情了。”
夏玉雪沉浸在回忆中,回忆如梦般模糊。
那一位孩子,青色的身影,那长长的刀,还有那一本书。海边的沙地上,破败的房屋……那段过往,在脑海中涌现。
面纱下,她微笑了。
这次的任务,这一段旅程,绝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那么容易的。女人的安排总是如此。
只怕,会有更多过去再度重现。
也许会有更多故人再见,也许不会。
“不论如何,如你所愿。”
她轻声地说,“如你所愿吧,秋茗。”
夏玉雪朝马车走去,坐上。面对曲秋茗,让蔡小小驾车前行,马儿依旧缓缓踱步。
向北,去往驿站。
而后,便是一直向东方而去,去往海外的异国土地。
所谓瀛洲。
她要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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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叶青竹出来客串一下,毕竟是人家的屋子,被烧了总得有点交代
文中的对话内容,如果感觉突兀的话,唉,作者能力不足,必要信息一定得说,但又不知该如何更流畅地叙述出来
大家是不是已经可以猜想到后面的剧情了?我想是的,嗯,好吧
写文写到现在,发觉夏玉雪真是反派,杀过那么多人(卧底不是理由,卧底是不应当杀害无辜人士的),她真的配拥有正常生活吗?我以前倾向于是配的(经过赎罪之后,虽然人家直到如今也没表现出什么赎罪的态度),但现在有些动摇,我是不是该……呃,懂的
还只是考虑阶段,没决定的事情
与之相关,我是不是把蔡小小写得有点像个脑残粉了?我希望体现出她的矛盾,但总觉得着力不足(我希望读者不要因此讨厌她)
这十章感觉气氛很压抑,这文风格怎么变成这样了(又写死一个,你说呢),还是第一部剧情简单些,就是江湖事,第二部太多道德问题
接下来的十章是唐青鸾的剧情,希望她能多犯点二,让剧情搞笑一点(恐怕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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