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逐渐入夏后,就连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几分热意。
怀王府内,太医此刻正在为李殊细细的诊脉,而在正堂上端坐着的衣着华丽的妇人,正是当朝的太后。
她年近不惑,却是富贵天成,威仪万分,严厉的双眸中却不乏关切。
可即便如此,李殊还有些怕她,只是规规矩矩的躺在太师椅上,任由着太医为自己把脉。
“怀王殿下怎么样了?”太后问。
太医诊脉完后立即伏地向太后叩首,道:“回禀太后,怀王殿下只是磕着了头,其余的便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开两帖药调养着。”
见着太医那战战兢兢的回答,李殊也是提着一口气,有些紧张。
直到太后抬手示意太医开方退下后,这一双眼睛才落在李殊身上,看的李殊完全不敢抬头。
“怀王可真英勇,还想着英雄救美呢。”太后轻笑着说。
李殊知道这是太后在讽刺他,他也不回嘴,只是咧嘴笑着:“嫂嫂莫生气,我这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结果就掉进陷阱了。”太后说。
李殊不好意思的笑着,从太师椅下来坐到太后身边,像幼时一般抱着他的手臂轻晃着:“嫂嫂,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莽撞了。”
太后凝视着李殊那双讨饶的双眸,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正色道:“你皇兄龙驭归天前曾再三嘱咐,你是幼弟,比麟儿还小,叫本宫要将你视作亲子般疼爱,你说说,你和麟儿一起长大,怎么性子就是稳不住呢,就去国子监读了几日书,竟然还摔着了头,怎么样,还疼么?”
太后原本做好了准备,打算借着机会好好的教训李殊一番,可一提到李殊后脑勺上的包,当即便心软了下来,语气里更存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李殊嘿嘿笑着,在太后面前趴下,将后脑勺给她看:“嫂嫂呼呼就不疼了。”
太后气的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可听到他的痛呼后,就真的吹了吹:“你啊,你叫本宫如何是好,说不得,骂不得。”
李殊笑的没心没肺:“长嫂如母,您是我的嫂嫂,又养我长大,更是母亲,母亲待儿好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太后瞧着他那副撒娇的模样,只是无奈摇头:“本宫听麟儿说你有了心上人,此前本宫忙着择后一事,也没细细过问,怎么样,打算何时娶那姑娘过门?那姑娘什么门第家室?本宫也不求多富贵显赫,只求能护你安稳周全,叫本宫能少操些心。”
李殊直视着她半晌,随后才道:“嫂嫂,能护我安稳周全的,这是娶王妃呢,还是找护卫啊,要不我娶个功夫好的男人算了,我朝哪有上阵打仗的女将军啊。”
太后无奈道:“要是能有人护你安稳,男人女人本宫都认了。”
李殊:“……”太后好开明,这都让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太后看着他的模样,忽的颔首一笑,抚上他的脸颊道:“小殊,嫂嫂是拿你当自己的儿子,对你也有诸多期盼,只盼你能从国子监得了考试的名次,将来再娶上几房媳妇儿开枝散叶,再领个朝职为皇帝分些忧难,如此本宫也就算对得起皇考与先帝了。”
李殊看着太后那温柔的双眸,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不会让他们再觉得我是个什么都需要嫂嫂与麟儿庇护的纨绔了。”
太后点头应着,随后嘱咐了几句他好生养伤,便起身就要离开,可刚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李殊道:
“荣惠公主病去了,再有两日便是她的头七了,她葬在城外五里处的一个庄子里,你若是想去祭拜,明日让忍冬陪你去。”
李殊脸上的笑意凝结,有些呆怔的看着太后的侧颜。
荣惠公主,就是关在禁苑里那位疯疯癫癫的公主,却待李殊极好。
此刻听着她病去了,李殊的心里竟然异常平静,只是恍惚间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似得,淡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太后嘱咐着忍冬好生伺候李殊,随后便带着随行仪仗离开了怀王府。
看着太后一行人离开后,李殊也自然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淡然的吃着点心,喝着茶。
“小殊,小殊。”
不知为何,李殊的耳畔响起了荣惠公主的每次唤他的声音,他咬着点心抬头,就瞧见站在他面前的荣惠公主,只是他在咽下点心要喊姐姐的时候,却发现一阵风将她的身影吹散。
那两声呼唤,似乎从他心里带走了什么,有些闷闷的,不太开心。
他继续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却听见忍冬的惊呼:
“殿下,殿下您怎么哭了啊。”